沈月疏心下委屈,忙將方才遭遇一五一十道來,只盼婆母能稍作寬慰。
豈料話音未落,卓老夫人竟猛地將案上茶盞摜在地上,碎瓷四濺!
“撒謊!”
沈月疏被這一聲厲喝震得渾身一顫,呆立原地,滿腹委屈化作冰涼,再不敢多言一字。
是夜,卓老夫人未曾用膳。
沈月疏私下尋到陳嬤嬤想問個(gè)究竟,誰知一向?qū)λ獰o不言的老嬤嬤,此刻卻垂首斂目,三緘其口。
沈月疏心知婆母定是誤會深重,可這誤會的根源究竟在何處,她百思不得其解。
~~
天光未透,客舍浸在一片青灰里,空氣寒意料峭,唯有案上焚盡的殘香逸出一縷冷寂。
沈月疏躺在軟榻上,昨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幾乎未曾合眼。
天光未亮,她便聽見屋外傳來細(xì)微的衣料摩挲聲與低語——是婆母起身了。
她正猶豫著是否要起身如常相伴散步,卻聽見卓老夫人對從沙吩咐道:
“從沙,你先送我與陳嬤嬤回府。至于夫人……你晚些再來接她。她若想多住兩日便住,若想回,便一同接回?!?/p>
沈月疏推門的動作驀地頓住。
原來婆母不是起早,而是不愿見她。
她默默收回了手。
既然不愿相見,又何必自討沒趣。
不如繼續(xù)裝作未醒,全了彼此顏面。
從沙雖心中疑惑,卻深知分寸,主子既未多言,他便不該多問,只垂首應(yīng)道:
“是,老夫人?!?/p>
待靜云軒重歸寂靜,沈月疏才喚來青桔,默然梳妝,推門而出。
晨光微熹,漫過她一夜未眠、略顯蒼白的側(cè)臉。
青桔陪著沈月疏在山林中散心,試圖驅(qū)散她心頭的滯悶。
忽見一列官兵步履匆匆,神色肅然地碾過草尖朝深處而去。
沈月疏順著方向望去,只見林木掩映深處,已聚攏著一圈人影,竊竊的低語順著風(fēng)隱約傳來。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攫住了她,引著她下意識想上前看個(gè)究竟。
然而,腳步剛欲抬起,便被她生生遏住——
她穩(wěn)穩(wěn)釘在原地,深知在那無形的界繩面前,一步踏錯(cuò),便是萬劫不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