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齋開張這日,天光清亮。
檐下新掛的檀木匾額映著晨暉,匾額上“沁芳齋”三字清雅端莊,檐下懸著一對竹絲燈籠,風(fēng)過時輕輕搖曳,似向來客低語。
這鋪子本應(yīng)前些日子就開門納客的,只因沈月疏落水高燒纏綿幾日,便遲了一些時日,好在一應(yīng)布置愈發(fā)透出精心雅致,讓她心生歡喜。
鋪子里,沈月疏含笑立在柜臺后。
一身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發(fā)間只簪一支白玉纏絲釵,面容雖因生病清減了幾分,反倒更顯出一種疏離的韻致,通身氣度卻仍不減高門雍容。
門前車馬漸稠,甜香裊裊飄出。
道賀聲、嘗鮮后的贊嘆聲、以及壓低了的竊竊私語交織在一處,襯得這新開的小鋪人氣十足。
沈月疏一一應(yīng)酬,笑意溫婉。
這世間行商立業(yè),本非易事。
自己一介女子,想要于此中立足,更是難如逆水行舟。
其中冷暖,唯有自知。
幸而終是憑著幾分不肯退卻的執(zhí)拗,將這小小的鋪子撐了起來。
如今回望,雖不敢說有何成就,總算未曾辜負自己這一番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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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沉,喧鬧方漸漸散去,留得一室甜暖余溫,和幾只倦怠歸巢的蜜蜂在檐下嗡嗡作響。
沈月疏揉著發(fā)酸的腕子踱至后院,想著稍做歇息便回卓府。
四四方方的后院里,熬糖水的幾口大銅鍋余溫未散,角落里堆著明日要用的柴薪。
沈月疏正欲推門步入后廂,忽聞角落柴垛處傳來一聲細微窸窣。
她倏然駐足,循聲望去,卻見一道黑影急遽穿過角門,宛如受驚的夜貍,瞬息便沒入巷弄濃暮之中。
她心頭驟然一緊,指尖生生掐入掌心——
那背影,那姿態(tài),竟與下雪那日竹林中,那個欲對她行不軌之事的歹人如此相似!
那日的恐懼與絕望如冰水般驟然漫上心頭,她指尖瞬間冰涼,下意識地后退半步,依靠在墻角根,幾乎要驚呼出聲。
他怎會在此?
沈月疏強忍心頭驚悸,腳步虛浮地轉(zhuǎn)回前院。
尚未定神,卻見火光晃動,樂陽府衙的官兵已持械涌入堂中,為首者竟跟著一位身著大理寺公服之人——寧修年。
寧修年一眼認出她,面露詫色,卻仍持禮拱手:
“卓夫人?”
他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色,語氣驟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