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悄無聲息地漫過雕花木窗,瀉落一床清輝,將錦被上的暗紋繡樣都照得清晰。
兩人并排躺在紅帳之內(nèi),中間隔著的距離,能再躺下一個洛洛。
卓鶴卿仰臥著,目光直直望著帳頂,喉結(jié)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能清晰地聽到身側(cè)那人輕淺得幾乎屏住的呼吸,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淡香,又癢又飄忽。
沈月疏側(cè)身向他,蜷縮著,像一枚小心翼翼含著的珍珠。
她屏著息,身形輕悄如暗夜游魚,緩緩朝他的方向挪動,微涼的寢衣邊緣終于觸到了他熨帖著體溫的衣袖。
不料,他的手卻似早有防備,猛然一動,緊緊攥住了她的手,沉聲道:
“睡吧,別亂動!”
沈月疏今夜沒有醉酒的借口,他說不動,她便不好意思再動,暗自思忖著:
他到底有沒有?。糠前銜?,偏生不讓她近身,究竟是心病作祟,還是體有暗疾?
卓鶴卿此刻心里如百爪撓心般煎熬,他暗自掐算著日子,今日距她落水那日不過二十二日,可她偏生這般撩撥,當真是要命。
罷了,再忍八日,等八日之后,便與她一同研讀“唐律疏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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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沈月疏便已抵達肖家,準備將洛洛接走。
她總覺得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去肖家,實在是有些難堪。
可卓老夫人發(fā)了話,說絕沒有讓肖家把孩子送過來的道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前往。
到了肖家,下人讓她在門廳候著,不多會兒,便端上茶點。
那茶,是粗陋不堪的下人茶;那糕點,是糙米做的,粗糙干硬。
沈月疏心里跟明鏡似的,肖家這是記恨自己斷了他們與卓家的生意,故意這般怠慢羞辱她。
不過她倒也沒惱,不喜歡不吃就是了,多簡單的事。
好容易將洛洛接到了手,沈月疏剛抬腳邁出肖家那道門檻,就聽見身后傳來肖瓊大嫂的聲音:
她一個續(xù)弦在卓家算老幾,是個什么東西?
嗯!你家妹妹不是續(xù)弦,你倒真是個“好”東西。沈月疏心里暗自冷笑。
上了車輦,洛洛便嚷著要去沁芳齋喝糖水,沈月疏笑著應下。
她喜歡去就是了,總歸是自家的鋪子,橫豎不會像在肖家那樣受那些個怠慢。
沈月疏和洛洛把沁芳齋里的各式糖水喝了個五內(nèi)俱潤,便準備回卓家。
剛抬腳邁出門檻,她就瞧見了不遠處立著的沈棲柏。
他手中提著一盒糕點,另一只手還握著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瞧那模樣,分明是在等人。
“長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