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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見，李秀滿老師（第1頁）

秘書輕輕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硪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進來?！苯鹳t宇整理了一下并無形褶皺的衣領，神色平靜地邁步而入。秘書從外面將門帶上，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李秀滿的辦公室寬敞、奢華，卻透著一股嚴謹甚至略顯壓抑的氛圍。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清潭洞的街景，但厚重的窗簾半掩著，使得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諝庵袕浡┣押团f書混合的獨特氣味。李秀滿就坐在那張寬大的黑檀木辦公桌后，背對著門口，望著窗外，似乎正在沉思。直到金賢宇走到辦公桌前適當?shù)奈恢谜径ǎ啪従忁D過椅子。

三年不見，李秀滿似乎沒什么太大變化，依舊是那張略顯圓潤、戴著金絲邊眼鏡的臉，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鷹，帶著一種長期居于上位者特有的審視感。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自然散發(fā)出一種無形的壓力，這是多年執(zhí)掌業(yè)界牛耳所積累的威勢。

他的目光落在金賢宇身上，從上到下，仔細地、不帶任何感情地掃視了一遍。沒有寒暄，沒有客套，甚至連一絲看到“久別”員工的驚訝都沒有流露。時間仿佛在辦公室里凝固了數(shù)秒，這是一種無聲的施壓，意在讓來者先感到不安。

然而，金賢宇只是靜靜地站著，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靜地回望著李秀滿。他沒有絲毫局促，更沒有躲閃，那種由內而外的沉穩(wěn)，與三年前那個在他面前會因為緊張而微微握緊拳頭的青澀練習生判若兩人。他仿佛不是站在一個能決定他“前途”的業(yè)界大鱷面前，而只是面對一位需要平等對話的故人。

最終，是李秀滿先開了口，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回來了?！焙唵蔚娜齻€字，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非問候。

“內，總監(jiān)nim。服役結束，今天剛歸隊?！苯鹳t宇微微躬身，行了禮，禮節(jié)周全，卻不卑不亢。他的聲音穩(wěn)定，沒有絲毫顫抖。

“坐?！崩钚銤M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對面的椅子。

金賢宇從容坐下，將軍用行李包穩(wěn)妥地放在腳邊，動作不疾不徐。他沒有急于開口，而是等待著。他知道，在這場對話中，誰先沉不住氣，誰就可能失去先機。

李秀滿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更加銳利地聚焦在金賢宇臉上：“說吧。這個時候來找我，是為了合約的事情？”他直接切入核心，省略了所有不必要的鋪墊，顯示出他一貫高效甚至有些強硬的作風。

“是的，總監(jiān)nim?！苯鹳t宇迎著他的目光，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這次來，是希望能夠與公司協(xié)商解除藝人專屬合約。”

盡管有所預料，但聽到金賢宇如此直接、明確地提出解約，李秀滿的眉梢還是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他預想過金賢宇回來的各種可能：或許是來尋求復出的機會，或許是來爭取一些資源，甚至是來求助。但他沒想到，對方如此干脆，目標如此明確——解約。而且，用的詞是“協(xié)商解除”，語氣平靜得不像是在請求，更像是在通知。

“解約？”李秀滿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和冷意，“賢宇啊，你知道公司的合約不是兒戲。雖然你服役三年，合約自動順延，但它依然具有約束力。而且，你覺得以你目前……的情況，解約之后，出路在哪里？”他的話帶著明顯的暗示，點出金賢宇已過氣的事實，試圖施加心理壓力。

若是三年前的金賢宇，聽到這番話，或許會感到刺痛和慌亂。但此刻，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從容。

“總監(jiān)nim，我非常清楚合約的效力，也明白娛樂圈的規(guī)則?！苯鹳t宇不緊不慢地開口，思路清晰得驚人，“正因為我清楚這些，我才認為，繼續(xù)這份合約，對公司、對我個人，都是一種資源的浪費。”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李秀滿的反應，然后繼續(xù)冷靜地分析，仿佛在討論一件與己無關的商業(yè)項目：“公司目前的重心，顯然在新人團的企劃和現(xiàn)有當紅組合的發(fā)展上。于我而言，三年空白期，市場認知度幾乎為零，公司需要投入大量資源重新打造，風險高，回報周期長。而對我個人，或許需要一種……不同于公司現(xiàn)有體系的發(fā)展路徑?！?/p>

這番話說得極其客觀，甚至像是在為公司考慮。沒有抱怨，沒有情緒，只有冷靜的利益分析。這完全超出了李秀滿的預料。他預想中的場景沒有出現(xiàn)——沒有懇求，沒有怨憤，也沒有年輕氣盛的對抗。有的只是一種超乎年齡的沉穩(wěn)和一種……令人費解的自信。

李秀滿沒有立刻反駁，他靠回椅背，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金絲邊眼鏡后的目光閃爍著審視和思索。他敏銳地察覺到，金賢宇的變化不僅僅是氣質上的沉穩(wěn)，更是一種內核的蛻變。這種底氣，從何而來？

“哦？”李秀滿拖長了語調，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聽起來，你對自己未來的‘路徑’，已經有了很清晰的想法？”這話帶著試探，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需要離開現(xiàn)有的框架去嘗試?！苯鹳t宇巧妙地回避了直接回答，卻再次強調了“離開”的必要性。他話鋒一轉，拋出了真正的籌碼，“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也為了感謝公司過去的培養(yǎng)，我愿意在解約條件上做出讓步。除了依法完成解約程序，我還可以……無償向公司提供一份禮物。”

“禮物？”李秀滿的敲擊動作停了下來，興趣被勾了起來。他很好奇，這個看似一無所有的過氣藝人，能拿出什么像樣的“禮物”。

金賢宇從隨身攜帶的舊帆布包里，拿出一個普通的牛皮紙文件袋，輕輕放在光滑的桌面上，推向李秀滿。

“這里面，是一首歌曲的完整曲譜和小樣?！苯鹳t宇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我認為，它非常適合公司即將推出的一位歌手?；蛟S，能幫助他順利開啟事業(yè)的新階段?！彼凇靶码A段”三個字上，加了極輕微的強調。

李秀滿的目光落在那個毫不起眼的文件袋上，沒有立刻去碰。一首歌？一個退役士兵寫的歌？他旗下有專業(yè)的作曲團隊，有無數(shù)作曲家爭相投稿，金賢宇憑什么認為他的一首歌能成為談判的籌碼？

然而，金賢宇那篤定的眼神，那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的語氣，讓李秀滿產生了一絲荒謬的好奇。他沉吟了片刻，終于伸手，拿起了那個文件袋。他沒有當場打開，只是捏在手里，感受著里面紙張的厚度。

辦公室內再次陷入沉默。但這一次的沉默，與剛才的壓抑截然不同?？諝饫飶浡环N新的、充滿算計和權衡的氛圍。李秀滿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感到有些陌生的金賢宇，心中念頭飛轉。解約，對公司而言，放棄一個已無價值的藝人，并無太大損失。但金賢宇表現(xiàn)出的這種超乎尋常的冷靜和自信，以及這份神秘的“禮物”……讓他覺得，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

金賢宇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等待著。他知道，種子已經播下，籌碼已經亮出。接下來，就是等待這位精明的商人，自己做出最符合利益的選擇。這場交鋒，他已然掌握了主動權。他看著李秀滿那雙銳利的眼睛，知道對方心中的天平，正在悄然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