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略會議結束,反擊的號角已然吹響。劉在石、金鐘國等人帶著明確的指令和被激發(fā)的斗志離去,辦公室重新歸于寂靜,只剩下金賢宇一人。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戰(zhàn)略草圖墨跡未干,如同即將鋪開的戰(zhàn)場地圖。應對圍剿的方案已然部署,但金賢宇的心卻并未隨之平靜,反而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超越眼前戰(zhàn)局的思緒。他需要空間,需要高度,需要暫時脫離這精心構筑的“指揮部”,去審視更宏大的棋局。
他沒有叫司機,獨自一人駕車,駛向首爾的地標——南山塔。夜色已深,纜車停運,他沿著僻靜的步道拾級而上,寒冷的夜風穿透大衣,卻讓他因高速運轉而略顯燥熱的頭腦愈發(fā)清明。一路無話,唯有腳步聲在寂靜的山林中回響。
登上觀景臺時,已近午夜。游客早已散盡,唯有幾對不畏寒夜的情侶在鎖著愛情鎖的欄桿前依偎低語。金賢宇走到觀景臺最邊緣的角落,避開人群,雙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憑欄遠眺。
眼前,是沉睡中的巨大都市。漢江如墨色的緞帶,將首爾分割成璀璨的兩半。江南區(qū)的摩天樓群如同巨大的發(fā)光積木,SbS放送中心、S。m公司大樓等地標清晰可辨,那里曾是他奮斗的戰(zhàn)場,也是如今暗流涌動的漩渦中心。更遠處,普通的住宅區(qū)燈火如星海,每一盞燈后,是無數(shù)聆聽過他制作的音樂、觀看過他參與的節(jié)目的普通人。
成就如此觸手可及,卻又如此渺小。
一周年的慶祝、媒體的贊譽、格萊美的提名、業(yè)界巨頭的忌憚與模仿……所有這些在腳下這片浩瀚的燈海面前,都化為了微不足道的點點星光。他重生歸來,利用“先知”的優(yōu)勢,精準地踩在每一個歷史的節(jié)點上,的確取得了遠超預期的成功,建立了一個初具雛形的娛樂王國。
但,然后呢?
擊敗S。m、JYp、YG?成為韓國娛樂界的唯一霸主?這固然是現(xiàn)階段清晰的目標,是必須贏下的戰(zhàn)役。可這真的是他重活一世的終極意義嗎?是他在這個時空存在的唯一價值嗎?
寒風拂面,帶來刺骨的清醒。金賢宇的思緒穿越了時空的壁壘。
他想起了前世那個碌碌無為、最終被時代洪流淹沒的自己,想起了重生之初在狹小出租屋里立下的誓言——不僅要活下去,更要活得驚天動地,彌補所有遺憾,攀上前世無法想象的高峰。
如今,遺憾正在彌補,高峰已見輪廓。但他內心那股燃燒的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愈發(fā)明亮、灼熱。那是一種……創(chuàng)造歷史的渴望,而不僅僅是重復或改良歷史。
“Ace”的音樂可以征服格萊美,但能否定義下一個十年的音樂潮流?
《無限挑戰(zhàn)》可以成為國民綜藝,但能否開創(chuàng)一種全新的、超越國界的娛樂形態(tài)?
t-ara可以成為頂級女團,但mop能否建立起一套培養(yǎng)真正藝術家的、更健康更持久的造星體系?
收購“UrbanGarden”只是第一步,但能否真正構建一個打通線上內容與線下體驗、超越傳統(tǒng)娛樂公司范疇的商業(yè)生態(tài)?
他的目光越過漢江,投向更遙遠的、看不見的太平洋彼岸。格萊美的提名,像一扇窗,讓他窺見了一個更廣闊的舞臺。那里的規(guī)則更復雜,競爭更殘酷,但舞臺也更大,天花板更高。真正的征途,不應局限于半島一隅的內卷,而應是星辰大海。
“眼前的圍剿……”金賢宇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仿佛在嘲笑那些還在用舊地圖尋找新大陸的對手們,“不過是通往更大戰(zhàn)場前,一場必要的熱身罷了?!?/p>
他意識到,真正的挑戰(zhàn),并非來自外部的模仿與聯(lián)合。真正的挑戰(zhàn),來自于內部,來自于能否持續(xù)地自我革命,自我超越。能否擺脫對“先知”的依賴,真正依靠這一世積累的見識、資源和團隊,去開創(chuàng)一條連“未來”都未曾預示過的道路。
一種深刻的孤獨感悄然襲來。這份超越時代的視野,這份不容停歇的野心,這份對“創(chuàng)造”而非“復制”的極致追求,注定無法與任何人言說。劉在石、金鐘國他們是完美的戰(zhàn)友,可以并肩打贏眼前的每一場仗,但最終引領航向、定義終點的,只能是他自己。他站在這里,腳下是親手打下的一片江山,目光所及,卻是無人能真正理解的、遙遠的彼岸。
夜色最深時,也是黎明將至時。首爾最繁華區(qū)域的燈火開始零星熄滅,城市逐漸沉入最深的睡眠,但天際線已隱約透出一絲灰白。
金賢宇緩緩挺直了脊背,眼中最后一絲迷茫與感慨盡數(sh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磐石般堅定的冷靜。孤獨,是王者的宿命;野心,是前進的燃料。他早已沒有回頭路,也不需要回頭路。
“熱身結束。”他對著腳下沉睡的城市,低聲自語,如同一聲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