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章 事變（第1頁）

蘇珩的手停在儲存卡上方，指尖微微顫抖，遲遲沒有按下播放鍵。木屋外的風穿過花海，帶來細碎的聲響，像誰在低聲啜泣。她看著墻上定格的少年身影，突然覺得那片星空的光芒，似乎也染上了幾分說不清的悲涼。

“就算這樣，你還要繼續(xù)看下去嗎？”花櫻見蘇珩指尖懸在播放鍵上遲遲未落，語氣里添了幾分勸誡，“你現(xiàn)在停下，至少還能保留些念想。知曉了他那些扎心的過去，對你而言又能改變什么？猶豫不決的話，到此為止也不丟人。”

“是啊……他以前總笑我，說我一遇到事就慌神，舉棋不定的樣子蠢得很。”蘇珩指尖微微收緊，忽然笑了，眼里卻亮得驚人，“可這次不一樣。我想要了解他，了解那些他從沒說出口的事，哪怕是刀割一樣的過往。說不定……說不定知道了前因后果，我真能幫他把未來掰回正軌呢？”

花櫻望著她眼底的執(zhí)拗，喉間動了動，最終只化作一聲輕嘆：“你有沒有想過，等你看清了他過去的狼狽、掙扎，甚至那些不得已的算計，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心無芥蒂地對著他笑嗎？”

蘇珩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像是被這句話釘在了原地，指尖懸在半空，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花櫻的神情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愁，聲音壓得很低：“我希望……你在翻完這些過往后，還能一如既往地信他、挺他。而不是……對著他的時候，眼里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打量，那才是真的把他推遠了?！?/p>

空氣靜了片刻，蘇珩緩緩吸了口氣，指尖落下時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輕輕按在了播放鍵上?！拔倚潘！彼穆曇舨桓?，卻字字清晰，“不管過去是什么樣，我都信他本性里的那點光?！?/p>

播放鍵按下的瞬間，畫面如流水般鋪展而開，帶著舊時光特有的顆粒感，將那些被塵埃掩埋的片段，一點點送到她眼前。

2013年1月9日的清晨，崖邊的小院覆著層薄霜，空氣里飄著松針被凍過的清冽氣息。徐引和徐夢正站在空地上練習凝聚武器，兩人手中的虛態(tài)橫刀泛著淡淡的青光，刀身隨著呼吸輕輕晃動，像兩簇跳躍的火焰。

“師父，什么是元素實體武器？和我們手里的這個有什么不一樣呀？”徐夢的聲音甜甜糯糯的，像顆裹了蜜的石子，一下把走神的曲青從思緒里勾了回來。她練得鼻尖沁出細汗，劉海被沾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卻依舊睜著好奇的大眼睛望著他。

曲青回過神，看著兩個孩子手中發(fā)光的虛態(tài)武器，笑著抬手。周身的太陽元素粒子瞬間涌動，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把緋色橫刀——刀身泛著金屬的冷光，刀柄纏著深棕色的防滑繩，刀刃鋒利得能映出他的眉眼，與徐引兄妹手中半透明的光刀截然不同。

“諾，這就是實體武器?！彼麚]動了一下手臂，橫刀劃破空氣，發(fā)出“咻”的輕響，“你們看，它有和現(xiàn)實武器一樣的質感，比虛態(tài)武器更鋒利，也更堅韌?！彼D了頓，用刀背輕輕碰了碰徐引手中的光刀，后者立刻晃了晃，“而且你們手里的發(fā)光武器，全靠意識核心支撐，一旦核心狀態(tài)不穩(wěn)，比如受傷或者情緒激動，刀身就會潰散。但實體武器不一樣，它像是從你體內(nèi)分離出的一部分元素，能脫離你的意識自主凝聚，哪怕你力竭，它也能保持形態(tài)?！?/p>

“那師父的武器為什么能變成人呀？”徐夢眨著眼睛追問，小手指了指院角。那里的石桌上，還放著昨天凰歌化為人形時留下的茶杯，杯沿沾著點淡金色的元素粒子。

“如果說實體武器是虛態(tài)武器的進化，那元素體的出現(xiàn)，就是實體武器的再一次飛躍。”曲青收起橫刀，指尖的粒子化作光點消散，“等什么時候，你們能讓自己的實體武器擁有獨立意識，化出人形，那你們的力量，就真的能超過我了?！?/p>

徐引低頭端詳著手中的虛態(tài)橫刀，眉頭微微蹙起。他能感覺到元素粒子在掌心流動，卻總差一點才能讓它們徹底“凝固”。一旁的曲青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帶著贊許。這孩子對元素力量的掌控力明顯更勝一籌，凝聚虛態(tài)武器時幾乎從不失手，照這個進度，怕是用不了半年就能凝結出實體武器。

他又轉頭看向徐夢，小姑娘正咬著唇，努力想讓手中的光刀更穩(wěn)定些，雖然進度稍慢，但每次凝聚時的粒子純度都高得驚人，帶著太陽元素特有的純凈。這對兄妹的天賦，竟隱隱超過了他們的父母徐林和陳詩當年的水準。

曲青望著兩個孩子專注的側臉，心里既有欣慰，又藏著一絲擔憂。天賦越高，意味著未來要面對的風浪可能越?jīng)坝俊?/p>

院外的風卷起地上的霜花，落在徐引的發(fā)梢，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盯著掌心的光刀，眼里閃爍著不肯認輸?shù)墓狻ｊ柟鉂u漸爬過院墻，給兩個小小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也給這寂靜的小院，添了幾分溫暖的期許。

2013年2月25日的午后，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在訓練場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徐引剛完成一套揮刀動作，收勢時無意間低頭，目光突然被手腕處的異樣吸引。一道半透明的銀色圓環(huán)正悄然懸浮在他右手腕上，邊緣泛著細碎的光，像嵌了圈星星。不遠處的徐夢也“呀”了一聲，抬手摸著自己的手腕，那里同樣纏著一圈一模一樣的光環(huán)。

“師父……這是什么？”徐引停下訓練，舉著手臂湊到曲青面前，眼里滿是疑惑。銀色圓環(huán)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卻始終牢牢“貼”在手腕上，摸上去沒有實體，只有一絲淡淡的暖意。

曲青正坐在石凳上擦著他的訓練武器，聞言抬頭瞥了一眼，手中的布巾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兩個孩子面前，彎腰湊近細看那銀色光環(huán)。半透明的環(huán)身里仿佛有流光在緩緩流動，邊緣的紋路細密繁復，像某種古老的圖騰?？辞宓乃查g，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眼里寫滿震驚，嘴唇動了動，半晌才擠出一句話：“看來……你爸爸媽媽早就知道你們是太陽元素繼承者了。”

“師父？”徐引被他這副模樣弄得更困惑了，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曲青這才回過神，指尖輕輕點了點徐引手腕上的光環(huán)，語氣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感慨：“這是刻印光環(huán)。你們現(xiàn)在還沒法完全掌控太陽元素的力量，這股力量一旦失控，尤其是在你們元素粒子快要耗盡的時候，太陽元素會本能地激發(fā)體內(nèi)壓縮的潛能。但那股力量太狂暴了，會直接擊潰你們的意識核心，輕則重傷昏迷，重則……”他沒再說下去，但眼里的凝重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而這個光環(huán)，就是用來壓制那股力量的限制器。它能穩(wěn)住你們的意識核心，讓太陽元素既能穩(wěn)定供給，又不會反噬自身?！?/p>

“可我現(xiàn)在感覺元素粒子還很充足啊?！毙煲瘟嘶问滞螅猸h(huán)隨著他的動作泛起漣漪，“也沒覺得快耗盡?！?/p>

“還有一種可能，”曲青的語氣柔和了些，伸手拂過徐夢手腕上的光環(huán)，那里的流光似乎更亮了些，“光環(huán)已經(jīng)幫你們積蓄了一部分粒子，它的出現(xiàn)，是在告訴你們，可以更放心地動用力量了?！?/p>

徐引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始終沒離開手腕上的光環(huán)。那圈銀色的光像媽媽的手，輕輕環(huán)著他的手腕，帶著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刻印光環(huán)，是你們媽媽陳詩的特有能力?！鼻嗟穆曇衾飵е鴳涯?，抬手揉了揉徐引的頭發(fā)，“這是她留給你們最珍貴的禮物，藏著她沒說出口的牽掛呢?！?/p>

陽光穿過光環(huán)，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2016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