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外四周的看臺上人山人海,觀眾們的辱罵、咆哮、詛咒像潮水般涌來,夾雜著酒瓶碰撞的脆響和瘋狂的口哨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徐引皺了皺眉,目光掃過那些扭曲的面孔,心里只覺得一陣厭煩。
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一道熟悉的視線,像細針般扎在背上。他不動聲色地四下搜尋,最終在角落的陰影里找到了那道視線的來源——是徐夢。她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服,頭發(fā)亂糟糟地貼在臉上,正睜大眼睛望著他,眼里翻涌著震驚、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徐引的心跳漏了一拍,卻沒有做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迅速移開視線,假裝沒有看見。他大概能猜到自己和徐夢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或許是被同一批人抓來的,又或許,是命運開了個殘忍的玩笑。
“難道她也被那個女的……”
籠內的其他人注意到這個新來的少年,紛紛投來惡毒的目光,像打量獵物般上下掃視著他。徐引毫不示弱,也用同樣冰冷的眼神一一回應,右手悄悄握緊了拳頭——就算身處絕境,他也不會任人宰割。
突然,大量武器從觀眾席扔了進來,刀劍、鐵棍、甚至還有生銹的鐵鏈,“哐當”一聲砸在籠內的水泥地上,濺起細小的灰塵。中央那根銹跡斑斑的柱子上,擴音器發(fā)出刺耳的電流聲,隨后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那么……百人大賽,現(xiàn)在開始!”
話音剛落,籠內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都盯著地上的武器,眼神里燃起了瘋狂的火焰。徐引靠在鐵籠邊,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場景,緩緩深吸了一口氣。
鐵籠的銹味混著汗臭涌進鼻腔時,徐引正盯著腳邊那道新鮮的刮痕。水泥地上的血漬還沒干透,呈暗褐色,像條扭曲的蛇。他的手攥緊了那截磨尖的鋼筋,鋼筋末端沾著前一晚沒擦凈的黑垢,邊緣的毛刺在掌心硌出紅痕。
籠外的嘶吼聲浪撞在鐵欄桿上,震得耳膜發(fā)麻。徐引沒抬頭,眼角的余光瞥見斜對面的陰影里,徐夢正把鐵鏈往手腕上纏。鐵鏈是她從角落里拖來的,鏈環(huán)上還掛著塊碎布,沾著深綠的霉斑。她纏得很用力,骨節(jié)泛白,仿佛那不是鐵鏈,是救命的繩索。
鐵籠頂端的擴音器“滋啦”響了兩聲,電流聲刺得人頭皮發(fā)緊?!鞍偃藨?zhàn),開始。”機械的女聲剛落,籠門“哐當”一聲被拽開,像催命符落地。徐引幾乎是與身邊的人同時動的。他猛地矮身,避開身后揮來的鋼管,鋼筋斜刺出去,精準地扎進那人膝蓋窩。慘叫聲炸開的瞬間,他已經踩著對方蜷曲的身體往前撲,避開了右側掃來的木板。
眼角的余光里,徐夢的鐵鏈已經甩了起來。鏈環(huán)在空中劃出冷硬的弧線,“啪”地抽在一個壯漢的臉頰上,留下道紫紅的印子。那壯漢怒吼著撲過去,徐夢卻借著鐵鏈的反作用力往后彈開,腳在鐵籠壁上一蹬,整個人像只受驚的貓,蜷縮著躲開了迎面而來的拳頭,鐵鏈順勢纏上對方的胳膊。她沒看那壯漢因劇痛扭曲的臉,只是猛地向后仰身,鐵鏈瞬間繃緊,骨頭錯位的脆響隔著嘈雜的人聲傳進徐引耳朵里。
徐引沒空分心。他的鋼筋又刺穿了一個人的手掌,那人的血順著鋼筋流進他袖口,黏糊糊的。他猛地抽出鋼筋,帶起的血珠濺在眼前的鐵網上,像綻開的小紅花。有把砍刀從左側劈來,他偏頭躲開,耳朵卻被刀風掃得發(fā)燙。轉身時,鋼筋捅進了那人的小腹,他甚至沒看清對方的臉,只知道這人倒下后,身后就少了一道威脅。
鐵籠里像口沸騰的鍋,人擠著人,血混著汗往下淌。徐引的呼吸越來越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味。他的肩膀被人用磚砸中,鈍痛順著骨頭往下爬,他卻只是悶哼一聲,鋼筋反手刺穿了那人的肋骨。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機械,仿佛身體里的某個開關被打開了,恐懼、猶豫、甚至疼痛,都被這股原始的生存欲壓了下去。
他看見徐夢被三個人圍在角落。鐵鏈在她手里成了活物,左抽右甩,鏈環(huán)撞在鐵籠上“哐哐”作響。一個光頭男人舉著鋼管砸向她的頭,徐夢突然俯身,鐵鏈貼著地面掃過去,絆倒了最前面的人。趁著后面兩人躲閃的空檔,她像泥鰍一樣滑了出來,鐵鏈纏上其中一人的腳踝,猛地向后扯。那人摔在地上的瞬間,徐引的鋼筋恰好從他頸側劃過——不是刻意配合,只是在那一刻,他們的攻擊目標重疊了。
徐引的鋼筋抽回來時,差點撞上徐夢甩過來的鐵鏈。兩人同時頓了一下,目光在空中撞了半秒,又同時移開。徐引的視線落在一個持匕首的女人身上,徐夢的鐵鏈則已經纏上了另一個人的脖頸。沒有點頭,沒有眼神示意,甚至沒有一絲停頓,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對視只是錯覺。
血腥味越來越濃,濃得化不開。徐引的衣服早就被血浸透,貼在背上,又冷又黏。他的鋼筋不知何時斷了半截,只剩下握在手里的那截短棍,頂端依舊鋒利。他用這半截短棍撬開一個人的嘴,狠狠捅了進去。那人的嗚咽聲卡在喉嚨里,溫熱的液體噴了他一臉。
徐夢的情況看起來也好不到哪去。她的頭發(fā)散了,幾縷沾著血的發(fā)絲貼在臉上,遮住了眼睛。她好像沒感覺到,鐵鏈甩得更狠了,有一次甚至擦著徐引的耳邊飛過,鏈環(huán)的寒氣讓他打了個哆嗦。他看見她的手臂被劃開了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血順著指尖滴在地上,連成串的紅珠。可她纏鐵鏈的手卻更緊了,仿佛那傷口不是她的。
鐵籠里的人越來越少,呼吸的空間漸漸大了些。徐引靠在鐵網上喘息,后背的傷口蹭在粗糙的鐵網上,疼得他齜牙咧嘴。他看見徐夢正用鐵鏈勒住一個人的脖子,膝蓋抵在那人后心,一下,又一下,直到對方的掙扎徹底停住。她松開手時,鐵鏈“嘩啦”落在地上,她彎腰去撿的動作頓了頓,大概是牽動了手臂的傷口,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徐引的目光移開,落在一個慢慢爬過來的男人身上。那人斷了條腿,手里還攥著塊石頭,眼里閃著瘋狂的光。徐引沒動,直到那人爬到他腳邊,揚起石頭的瞬間,他才抬腳狠狠踩下去。骨頭碎掉的聲音很輕,被遠處的嘶吼蓋過了。
鐵籠里的嘶吼聲漸漸低了下去,最后一聲悶響落在地上時,空氣里只剩下濃重的血腥氣。徐引拄著半截染血的鋼筋,抬頭時正撞見徐夢收鏈的動作——鐵鏈“嘩啦”垂落,鏈環(huán)上的血珠順著弧度滾落,砸在水泥地上暈開細小的紅痕。
兩人之間隔著七八步遠,地上的狼藉像道無形的界碑。徐引的傷口外翻著,血還在慢慢滲出來,他卻像沒察覺,只是盯著徐夢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徐夢垂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鐵鏈的斷口,那里還沾著點碎肉。她的頭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i間,幾縷被血黏成硬邦邦的綹,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緊抿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