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垂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鐵鏈的斷口,那里還沾著點碎肉。她的頭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i間,幾縷被血黏成硬邦邦的綹,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緊抿的唇。
沒人說話。鐵籠外的喧囂不知何時停了,只有偶爾從遠處傳來的模糊歡呼,襯得這里格外靜。徐引的呼吸很重,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味,他挪了挪腳,踩碎了塊沾血的石子。
徐夢聞聲抬眼,目光撞上他的,沒什么情緒,像兩汪沉寂的深潭。她沒動,只是將鐵鏈扔在一旁,鏈環(huán)相撞的輕響在空蕩的鐵籠里格外清晰。
地上橫七豎八的人影里,再沒有半分活氣。鐵籠中央那盞忽明忽暗的燈,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一個歪歪扭扭,一個繃得筆直,久久沒有動彈。
鐵籠里的血腥味還沒散盡,混雜著鐵銹與汗水的氣息在悶熱的空氣里發(fā)酵。徐引站在東側,右手虛握,銀白的元素粒子順著指尖流轉,漸漸凝聚成一把橫刀。刀身薄如蟬翼,刃口泛著冷冽的光仿佛淬了冰。他的左臂微微垂下,袖口被剛才纏斗時劃破的口子耷拉著,露出的小臂上還留著一道未愈的傷疤,那是上周被暗元素灼傷的痕跡。
西側的徐夢也已經完成了元素粒子的凝聚。銀色的粒子在她掌心翻騰,最終化作一把碧綠的橫刀,刀背刻著蜷曲的藤蔓圖案,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搏動像是有生命般。她的頭發(fā)有些散亂,幾縷濕發(fā)貼在頸側,沾著細小的血珠——那不是她的,是剛才混戰(zhàn)中濺上的。她的眼神很亮,帶著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專注,死死盯著徐引,仿佛眼前的人不是曾并肩過的同伴,而是必須擊潰的目標。
鐵籠外的嘶吼聲浪一波高過一波,震得鐵籠的欄桿嗡嗡作響。徐引卻像是沒聽見,他的目光落在徐夢握刀的手上,她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腕上還纏著半截染血的布條。
“看來……只剩下我們了?!毙煲穆曇艉茌p,幾乎被淹沒在歡呼聲里,但徐夢聽見了。
下一秒,徐夢動了。碧綠色的刀光如毒蛇吐信,直刺徐引的胸口。她的步法很碎,帶著一種詭異的節(jié)奏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點上,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刀勢連綿不絕,一旦被纏上很難脫身。
徐引沒有硬接。他腳下輕點,銀白刀光化作一道殘影,險險避開刀鋒。兩人的刀第一次擦過,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火星濺在徐引的褲腿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小點。徐夢的刀勢不停,借著反彈的力道旋身,刀刃貼著徐引的腰側掃過,帶起的風掀起他衣角。
徐引側身時故意慢了半拍,后腰被刀刃劃開一道口子,血珠瞬間滲了出來。他像是沒察覺,銀白刀光突然反轉,直劈徐夢下盤。這一下又快又狠,徐夢被迫收刀回防,手腕被震得發(fā)麻。
“破綻太多?!毙煲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喘息,銀白刀身映出他眼底的平靜。
徐夢咬了咬牙,刀勢變得更急。碧綠色的刀影在鐵籠里織成一張網,將徐引牢牢罩在其中。她算準了徐引的習慣,每次變招都會提前預判他的閃避方向,刀刃幾乎是貼著他的皮肉掠過,卻始終差了半寸。
徐引的呼吸漸漸粗重,后腰的傷口開始發(fā)燙,血順著褲縫往下淌,在地面積出一小灘。他的動作明顯慢了,銀白刀光的軌跡不再連貫,好幾次都差點被徐夢的刀纏住。
鐵籠外的呼喊聲越來越烈,有人已經站起來,指著徐引大喊“快認輸”。徐夢的眼神更亮了,她看出徐引的狀態(tài)在下滑,猛地提速,刀光直指他的咽喉。
就在刀鋒即將觸及皮膚的瞬間,徐引突然俯身,銀白刀光貼著地面掃出,精準地砍在徐夢的腳踝上。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氣,徐夢踉蹌著后退,腳踝傳來鉆心的疼,刀差點脫手。
她站穩(wěn)時,看見徐引捂著后腰半跪在地,銀白刀插在旁邊的水泥地上,手背上全是冷汗?!澳爿斄?。”徐夢的聲音帶著喘息,卻難掩勝利的快意。
徐引沒有抬頭,只是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血順著下巴滴在地上,與之前的血跡融在一起。鐵籠外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徐夢舉著橫刀,接受著屬于勝利者的吶喊,絲毫沒注意到徐引垂下的眼簾里,沒有敗北的失落,只有一絲近乎憐憫的復雜。
鐵籠里的血腥味還沒散盡,通道深處突然滾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像碾過碎石的車輪,由遠及近。徐引剛直起一半的身子,三道黑影已沖至眼前,是三個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衣擺沾著土灰,手里的電擊器泛著冷藍的光,滋滋地吐著火花。
他們的目標太明確了,直撲徐夢。徐夢剛揚起橫刀想格擋,后頸就被一記利落的手刀劈中,一聲悶哼卡在喉嚨里,身子軟得像沒了骨頭,直挺挺倒下去。黑衣人掏繩索的動作快得驚人,三兩下就把她捆得結結實實,拖著往通道外走。她散著的頭發(fā)蹭過地面,沾了層灰,腳踝上的鐵鏈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嘩啦”聲,像只瀕死的鳥在哀鳴,卻再沒力氣掙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