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遠征艦隊的帆影,如同天際壓城的烏云,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緩緩逼近明珠嶼外海。大大小小超過三十艘戰(zhàn)艦組成的龐大陣列,幾乎遮蔽了海平線,其中最前方三艘巨大的戰(zhàn)列艦,側舷密密麻麻的炮窗如同怪獸的獠牙,在夕陽余暉下閃爍著冷硬的光澤。
范·德·維爾德站在旗艦“尼德蘭雄獅號”的艉樓上,舉著單筒望遠鏡,志得意滿地眺望著遠處那座籠罩在戰(zhàn)云下的島嶼。在他眼中,這不過是一次武裝游行,一次對不自量力挑戰(zhàn)者的徹底碾碎。
明珠嶼一方,以“鎮(zhèn)海”、“定?!眱伤诣F甲艦為核心,六艘“破浪”級改進型戰(zhàn)艦為兩翼,呈一個略顯單薄的楔形陣,靜靜地橫亙在荷蘭艦隊與主島之間的關鍵水道上。與對面鋪天蓋地的帆影相比,這支艦隊顯得如此渺小,但那份沉默中透出的決絕,卻讓任何對手都無法小覷。
沈知意立于“鎮(zhèn)?!碧柵灅颍oL將她額前的發(fā)絲吹得有些凌亂,但她持著望遠鏡的手穩(wěn)如磐石。她能看到荷蘭艦隊中那些飄揚的將官旗,能估算出對方火炮的大致數(shù)量。這是一場力量懸殊到近乎絕望的對決。
“傳令各艦,”她的聲音透過傳聲筒,冷靜地響徹“鎮(zhèn)?!碧枺氨3株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入敵方主炮有效射程。岸防炮臺,準備聽令齊射?!?/p>
她要利用“鎮(zhèn)海”級射程上的微弱優(yōu)勢,以及岸防炮臺的固定火力,在敵人靠近前,盡量削弱其力量。
荷蘭艦隊顯然沒有將這支“小”艦隊放在眼里。他們保持著整齊的線列陣型,鼓滿風帆,氣勢洶洶地首撲過來,意圖憑借絕對的數(shù)量和火力優(yōu)勢,一舉將明珠嶼艦隊碾碎在港口之外。
當雙方距離進入五里(約2。5公里)時,沈知意眼中寒光一閃?!啊?zhèn)?!ⅰê!?,目標敵前導戰(zhàn)列艦,校射一發(fā)!”“岸防第一、三炮臺,覆蓋射擊敵艦隊中段!”
命令下達!“鎮(zhèn)?!迸c“定海”艦首那兩門巨大的旋轉重炮,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怒吼!特制的遠程炮彈劃過兩道高高的弧線,帶著刺耳的尖嘯,落向荷蘭艦隊最前方那艘巨大的“海上君主號”!幾乎同時,島嶼山巔上,數(shù)個岸防炮臺也噴吐出火舌,沉重的實心彈如同冰雹般砸向荷蘭艦隊密集的陣列!
轟!轟!轟——!巨大的水柱在荷蘭艦隊前方和中間沖天而起!“海上君主號”附近落下的一發(fā)近失彈,激起的水浪甚至拍上了其甲板,引起一陣輕微的混亂。而岸防炮臺的覆蓋射擊,雖然命中率不高,卻也迫使荷蘭艦隊的中段船只不得不進行規(guī)避,整齊的線列出現(xiàn)了一絲紊亂。
范·德·維爾德微微皺眉,對方火炮的射程和岸防的強度,有些超出他的預計?!懊罡髋灒铀偾斑M!進入射程后,自由射擊,給我轟碎他們!”
荷蘭艦隊龐大的身軀開始加速,如同移動的山脈,壓迫而來。
西里……三里……當距離進入常規(guī)火炮的有效射程時,荷蘭艦隊側舷那數(shù)以百計的炮窗幾乎同時噴吐出濃煙與火焰!震天動地的炮聲連成一片,仿佛整個海面都在顫抖!無數(shù)黑色的實心彈丸和鏈彈、霰彈,如同死亡的暴雨,向著明珠嶼艦隊傾瀉而下!
“全艦規(guī)避!保持機動!”各艦艦長的嘶吼聲在炮火轟鳴中顯得微不足道。
明珠嶼艦隊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穿梭的游魚,憑借著更優(yōu)的機動性,奮力規(guī)避著密集的彈雨。即便如此,仍有炮彈不斷命中。“破浪五號”的側舷被一枚沉重的實心彈擊中,木屑橫飛,航速驟減;“定?!碧柕蔫F甲上也被鏈彈刮擦出刺耳的聲響和深深的凹痕。
“穩(wěn)??!瞄準敵‘海上君主號’水線,齊射!”沈知意的聲音依舊冷靜。
“鎮(zhèn)?!迸c“定?!痹陬嶔ぶ衅D難地完成瞄準,再次發(fā)出怒吼!這一次,距離更近,精度更高!轟!轟!兩枚沉重的穿甲彈幾乎同時命中了“海上君主號”的船首水線下方!巨大的破洞瞬間出現(xiàn),海水瘋狂倒灌!
“報告損傷!”“船首大量進水!堵漏隊上前!”
“海上君主號”的攻勢為之一滯,龐大的船身開始微微傾斜。
然而,荷蘭艦隊其他的戰(zhàn)艦己經(jīng)徹底拉近了距離,更多的炮彈如同潑水般砸來。一艘“破浪”級戰(zhàn)艦被數(shù)發(fā)炮彈連續(xù)命中,桅桿斷裂,船體燃起大火,緩緩傾覆。落水的水兵在冰冷的海水中掙扎。
戰(zhàn)斗進入了最殘酷的貼身肉搏階段。炮聲、吶喊聲、木材的碎裂聲、傷者的哀嚎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曲血與火的死亡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