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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鳳儀威壓，智珠暗藏（第1頁）

永壽宮，不同于皇帝寢宮的莊嚴肅穆，也不同于公主府的清雅別致，這里彌漫著一種沉滯的檀香和歲月沉淀下的威壓。每一件擺設都透著厚重的歷史感，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主人歷經(jīng)數(shù)朝的底蘊。

太后端坐在鳳榻上，身著絳紫色宮裝，鬢發(fā)如銀，梳得一絲不茍。她面容保養(yǎng)得宜，看不出具體年歲，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隼，透著洞悉世情的冷光。她并未像尋常老人那般顯出病態(tài)，反而精神矍鑠。

趙明薇與沈知意依禮參拜。沈知意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讓她脊背微微發(fā)涼。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舉止從容，禮數(shù)周全，讓人挑不出錯處。

“起來吧，賜座。”太后的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目光落在趙明薇身上，語氣似是關懷，“皇帝偶感風寒，朝政繁雜，辛苦你了?！?/p>

“為皇弟分憂，是明薇分內(nèi)之事?！壁w明薇應對得體。

太后話鋒一轉，目光似不經(jīng)意地掃過沈知意：“這位便是沈駙馬吧？果然一表人才。聽說近來朝中推行的鹽政新法，駙馬出力不少？”

來了。沈知意心中凜然，垂首恭敬道：“太后娘娘謬贊。臣才疏學淺，不過偶有些粗淺見解，幸得長公主殿下不棄，陛下圣明決斷，方能試行。一切皆是陛下與殿下運籌之功，臣不敢居功。”

她將功勞全數(shù)推給皇帝和趙明薇，姿態(tài)放得極低，既符合禮制，又避開了太后的首接針對。

太后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顯然對沈知意的圓滑應對有些意外。她端起茶盞，輕輕撥動盞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慢條斯理地道：“新法雖好，卻也惹來不少非議。祖宗之法，行之有年，驟然更改，恐動搖國本。哀家聽聞，民間亦有些許怨言？駙馬久在府中，或許不知？”

這是暗指她閉門造車，不恤民情。趙明薇眉頭微蹙，正要開口，沈知意卻己從容接話：

“回太后娘娘，臣雖愚鈍，亦知‘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之理。新政試行之初，確有陣痛，然長遠觀之，利大于弊。江淮試點，鹽價平抑，稅收倍增，鹽民得利，此乃有目共睹。至于些許怨言，多源于舊利受損者之煽動，或是對新法不解所致。長公主殿下與朝廷己著力疏導宣教，相信假以時日，百姓必能感受到新政之惠?！?/p>

她語氣平和，不疾不徐，卻將事實數(shù)據(jù)擺出，邏輯清晰，首接將“怨言”歸因于利益受損者和理解偏差，化解了太后的指責。

太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駙馬倒是能言善辯?？磥砉鞲_是人才輩出?！彼抗庠俅无D向趙明薇，語氣變得意味深長，“明薇啊，你年紀不小了，身邊有個知冷知熱、又能輔佐政務的人，哀家也就放心了。只是……”

她拖長了語調(diào)，目光銳利地釘在沈知意身上：“駙馬畢竟是男子，時常出入公主寢殿書房，朝夕相對，雖為夫妻，也當時時注意宮中規(guī)矩，莫要惹來閑言碎語，損了你長公主的清譽?！?/p>

這話極其刁鉆惡毒！表面上關心規(guī)矩，實則暗指他們行為不檢，甚至影射沈知意憑借男色迷惑公主，干預朝政。這不僅攻擊沈知意，更是將臟水潑向了趙明薇。

趙明薇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袖中的手微微握緊。沈知意卻能感覺到，趙明薇的氣息依舊平穩(wěn)。只見趙明薇抬起眼，首視太后，目光清正坦蕩，聲音清晰而堅定：

“皇祖母關懷，明薇感念于心。然沈知意乃陛下欽賜駙馬，是明薇明媒正娶的夫君。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他心懷社稷，才華出眾，為朝廷獻策效力，乃是盡忠職守，何來‘閑言碎語’可言？若有人以此等齷齪心思非議天家姻親、詆毀朝廷功臣，其心可誅！明薇相信，皇祖母深明大義，定不會聽信此等無稽之談?！?/p>

她一番話，擲地有聲，首接將太后隱含的指責提升到“詆毀功臣、非議天家”的高度，不僅完美回護了沈知意，更反將一軍，暗示太后若縱容此類言論，便是昏聵不明。

太后沒料到趙明薇如此強硬，臉色微微一沉，殿內(nèi)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就在這時，沈知意卻忽然起身，再次向太后躬身一禮，語氣誠懇道：“太后娘娘金玉良言，臣謹記于心。臣定當時刻恪守臣子本分，嚴守宮規(guī)，絕不行差踏錯，以免有損殿下清譽，辜負陛下與太后信任?！?/p>

她以退為進，主動承認需要遵守規(guī)矩，將太后的“關心”照單全收，表現(xiàn)得謙遜知禮，反而顯得太后之前的刁難有些小家子氣。

太后看著下方并肩而立的兩人，一個鋒芒畢露，寸步不讓；一個以柔克剛，滴水不漏。配合默契，竟讓她一時找不到更好的發(fā)作由頭。她深深看了沈知意一眼，這個“駙馬”，遠比她想象的更難對付。

“罷了，你們明白就好?！碧笠馀d闌珊地揮揮手，“哀家也乏了，你們退下吧。”

走出永壽宮，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卻驅不散方才殿內(nèi)的陰冷。

趙明薇握住沈知意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掌心一片冰涼?！皼]事吧？”她低聲問，眼中滿是心疼與怒意，“她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p>

沈知意搖搖頭，反握住趙明薇的手，微微一笑：“我沒事。只是看來，我們的路，比想象中更難走。”

趙明薇目光堅定地望向宮墻外的天空：“再難，一起走便是?！?/p>

而永壽宮內(nèi)，太后撫摸著腕上的佛珠，眼神幽深?！斑@個沈知意……不簡單?！彼吐晫ι砼缘男母估蠇邒叩?，“去查，仔細地查！哀家倒要看看，這沈家，到底養(yǎng)出了一個怎樣的‘麒麟子’！”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暗處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