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握著這封廷寄,指尖微微發(fā)涼。帝京的風向,似乎又起了微妙的變化。是慶郡王一派又暗中進了讒言?還是皇帝本身就對明珠嶼力量的壯大產生了忌憚?
外有荷蘭人的經濟絞殺,內有帝京的掣肘與猜忌。這內外的潛流,比明刀明槍的戰(zhàn)爭,更讓人感到窒息。
她走到案前,鋪開紙張,準備給趙明薇寫一封密信,詳細了解帝京近日的動向。筆尖蘸墨,她卻停頓了片刻。
眼前浮現(xiàn)出學堂里那些少年求知若渴的眼神,船廠工匠們汗流浹背的身影,以及陳平提到新式突擊艇圖紙時那興奮而又凝重的表情。
不能停下。停下,就是坐以待斃。
她深吸一口氣,落筆寫道:“明薇吾妹見字如面:帝京之風,妹所慮甚是。然荷夷步步緊逼,鎖我海路,斷我生機,若一味隱忍,無異自縛手足。妹在京中,當設法周旋……暹羅之事,我己遣心腹前往聯(lián)絡,或可覓得破局之機……”
信件送出后,她立刻召見了周允文。
“允文,學堂事務,你可暫交副手打理?!鄙蛑饽抗鈭远ǎ坝幸患鼮榫o要之事,非你不可?!?/p>
她將聯(lián)絡暹羅的計劃和盤托出,并將帝京來的廷寄也給他看了。
周允文看完,面色凝重,但并無懼色:“大人放心。帝京掣肘,早在預料之中。與暹羅通好,是打破困局之關鍵,允文愿往。只是此行機密,需以商旅身份掩飾,且風險不小?!?/p>
“我知道?!鄙蛑饪粗八裕阈枰裁?,盡管提。我會讓陳平挑選最精干的水手護衛(wèi),林懷瑾的商隊也可為你提供掩護?!?/p>
“人員精干即可,物資倒不必過多,以免引人注目?!敝茉饰某烈鞯?,“最重要的是,大人需給我便宜行事之權。暹羅局勢復雜,王室、權貴、華人社團,各方關系盤根錯節(jié),非一時能理清。”
沈知意再次將那枚代表她權威的小玉印推到周允文面前:“見此印,如我親臨。允文,一切以促成合作為要,但亦需保全自身。明珠嶼,需要你活著回來?!?/p>
周允文鄭重接過玉印,深深一揖:“必不負大人所托!”
當夜,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在夜色掩護下悄然駛離了明珠嶼的港灣,向著西南方向的暹羅而去。船頭站立的老者,青衫微拂,目光沉靜地望向那片未知的、潛流暗涌的海域。
而在帝京,一場關于南洋事務的新的風波,也正在無聲地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