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場顛覆所有人認(rèn)知的“清掃”,已過去半日。殘陽如血,將崩碎的幽冥骨舟殘骸和那片被夜玄撒過“消毒粉”的地面染上一層凄艷的橘紅??諝庵幸琅f彌漫著淡淡的血腥與焦糊味,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天地被徹底凈化后的空曠感。
云鶴道人服下了宗門僅存的幾顆保命靈丹,正由趙長老攙扶著,指揮著幸存的門人弟子,艱難地清理著廢墟,收斂同門遺骸。每個人的動作都顯得有些僵硬,眼神中殘留著未散盡的驚恐與茫然,時不時下意識地望向那間寂靜的后山雜役房,仿佛那里棲息著一尊沉睡的、無法理解的太古神只。
柳清漪盤坐在一旁,掌心那株混沌青蓮幼苗散發(fā)著溫潤的混沌光暈,不斷修復(fù)著她受損的經(jīng)脈,她的氣息已然穩(wěn)固在筑基中期,甚至隱隱向著后期邁進(jìn),但她的心神卻難以完全沉浸。腦海中反復(fù)回放著那輕描淡寫的一帚之威,以及夜玄那平淡到近乎漠然的神情。
就在這劫后余生的壓抑寂靜中——
咔…咔嚓嚓…
一種極其細(xì)微、卻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突兀地從那片被夜玄凈化過的地面之下傳來!
眾人動作一僵,驚恐地望向聲源處。
只見那片土地,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道蛛網(wǎng)般的裂痕!裂痕之中,并非泥土,而是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一股遠(yuǎn)比幽骨真人更加陰冷、更加死寂、更加令人絕望的恐怖氣息,如同沉睡的遠(yuǎn)古巨獸蘇醒,緩緩從裂痕中彌漫而出!
“呃…呃啊…”幾名修為較低的弟子當(dāng)場雙眼翻白,口吐白沫昏死過去!其余人也如墜冰窟,渾身血液幾乎凍結(jié),連手指都無法動彈分毫!
云鶴道人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徹底粉碎,化為更深的絕望:“還…還有?!”
那地面的裂痕迅速擴(kuò)大、蔓延,最終形成一個直徑丈許的、不斷旋轉(zhuǎn)的漆黑漩渦!漩渦中心,空間如同水面般波動起來,一道身影,緩緩從中升起。
此人同樣身著黑袍,但材質(zhì)卻非布非革,細(xì)看之下,竟是由無數(shù)不斷掙扎、哀嚎的微小靈魂編織而成,散發(fā)著令人神魂刺痛的怨毒氣息。他身形高大,卻瘦削得如同骷髏,寬大的黑袍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他的臉上戴著一張光滑如鏡、沒有任何五官的純白面具,面具正中,卻刻畫著一個極其繁復(fù)、不斷蠕動變化的暗紫色符文,看久了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吸攝進(jìn)去。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雙手——那并非人手,而是兩只完全由森白骨骼構(gòu)成、指尖燃燒著幽幽綠色魂火的鬼爪!鬼爪輕輕摩挲著,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輕響,每一次摩擦,都讓周圍的空間泛起細(xì)微的漣漪。
幽冥教,巡界護(hù)法,幽??!金丹后期大圓滿!半步元嬰!
他無聲無息地立于漩渦之上,那沒有五官的面具緩緩“掃”過全場,每一個被他“注視”的人,都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冰冷的刀鋒刮過,幾乎要離體而出!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那間后山雜役房。那平滑的面具上,那蠕動的符文驟然亮起!
“廢物…一群廢物…”一個干澀、沙啞,仿佛兩塊骨頭在摩擦的聲音,直接在所有人心底響起,充滿了極致的冰冷與漠然,“連一件小事都辦不好…竟還需本護(hù)法親自降臨…那件東西的氣息…果然在此…”
他根本不在意腳下那些如同螻蟻般的青嵐宗眾人,他的目標(biāo)明確至極——那間雜役房,以及其中那個毀了他教中左使、奪走至寶氣息的存在!
他緩緩抬起一只骨爪,對準(zhǔn)雜役房,五指微微彎曲。
“幽冥…攝魂手?!?/p>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狂暴的能量波動。只有一只巨大無比、完全由精純魂力與幽冥法則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灰色鬼手,憑空出現(xiàn)在雜役房上空,悄無聲息地向下抓去!鬼手所過之處,光線扭曲,聲音湮滅,連空間本身都仿佛在哀鳴、坍縮!這一擊,并非針對物質(zhì),而是直指本源,要將其中的一切靈魂、意識、乃至存在痕跡,都強(qiáng)行抽取、湮滅!
金丹后期大圓滿的含怒一擊!威力與之前的幽骨真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云鶴道人等人連驚呼都發(fā)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恐怖的魂力鬼手落下,絕望地等待著最終的毀滅!
就在那幽冥鬼手即將觸及雜役房屋頂?shù)膭x那——
吱呀。
那扇破舊的木門,被從里面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