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半個時辰前。
云州的天空,瑰麗得像天道喝高了在畫布上瞎涂鴉。
流云宗七十二峰懸浮其上,仙氣繚繞,霞光萬丈,美得跟仙境主題影樓布景似的。
而千寶閣后巷,這片巨大陰影下的泥坑,則是另一個次元——
廢棄丹渣的酸苦、腐爛靈植的腥甜、金屬銹蝕的冷冽,共同構(gòu)成了何不牧十年如一日堅守的“尋寶戰(zhàn)場”。
他雙膝跪在冰冷的“瓊漿玉液”里,姿勢虔誠得像在朝圣。
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補(bǔ)丁摞補(bǔ)丁的粗布短衫,與頭頂?shù)南缮江傞w形成了慘烈又搞笑的對比。
十年了,從青澀少年熬成“資深垃圾佬”,他早已習(xí)慣了這種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割裂感。仙山?那是別人的盛景。
垃圾堆,才是他的日常!
手指在令人作嘔的粘滑中探索,心神卻凝聚在識海深處一絲微弱的“淘寶雷達(dá)”信號上——冰涼!刺痛!古老!越來越強(qiáng)!
“就是它!”心中無聲吶喊,帶著十年老淘寶人的篤定。
手指猛地一頓,隨即以堪比拆解定時炸彈的謹(jǐn)慎和溫柔,在污泥深處進(jìn)行“考古發(fā)掘”。
汗水混著泥水滴落。
終于,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
識海中的冰涼警報瞬間拉滿!
半個巴掌大,灰撲撲,邊緣參差如狗啃,糊滿黑黃包漿,扔在任何地方,都是連最不挑食的拾荒靈鼠,都嫌棄的終極垃圾。
但何不牧的雙手,激動得如同帕金森發(fā)作!
他對著吝嗇的霞光,用拇指狠狠擦拭斷口處。
污泥抹開,灰撲撲的底色下,在某個特定角度,有繁復(fù)到極致的奇異紋路一閃而逝!
那光芒,比他這輩子見過的任何法寶都要璀璨!
狂喜的洪流瞬間沖垮了他辛苦維持的表情管理!
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那笑容,是淘金者在無盡泥濘中發(fā)現(xiàn)第一粒金坷垃時的純粹喜悅!
是多年吃土終于開出隱藏款的終極滿足!
“值了!這十年餿饅頭沒白啃!”他心里的小人瘋狂打滾。
他緊緊攥住碎片,感受著那穿透污泥直達(dá)靈魂的冰涼觸感,仿佛握住了整個宇宙的開關(guān)。
然而,喜悅的肥皂泡,總會被現(xiàn)實無情戳破。
“喂!何不牧!又發(fā)掘啥‘傳世珍寶’呢?”王富貴那油滑得像抹了豬油的聲音,如同破鑼般甩了過來。
他腆著那大肚子踱近,綠豆眼掃過何不牧手中那塊“垃圾”,嗤笑一聲:“十年!煉氣三層!大好光陰全耗在破爛上!你爹娘當(dāng)年……”
何不牧臉上的笑容瞬間像被寒冰凍住,秒切回職業(yè)性麻木模式,自動屏蔽掉后面那些聽了八百遍的侮辱性臺詞。
他攥緊碎片,污泥從指縫溢出,形成幾道抽象派泥痕。
頭頂仙山瑰麗,美得虛假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