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佝佝僂僂的身影,不知何時(shí)已出現(xiàn)在眾人身后。他依舊穿著那件萬年油污袍,枯槁槁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卻死死盯著何不牧手中那塊光芒流轉(zhuǎn)的碎片,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與貪婪?!
他一步踏出!
嗡——?。。?/p>
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威壓轟然降臨!不同于巨骨的秩序冰冷,也不同于何不牧混沌的灼熱,而是一種…仿佛掌控了天地規(guī)則、言出法隨般的絕對意志!沉淵中懸浮的金屬碎片瞬間停滯!狂暴的秩序風(fēng)暴被強(qiáng)行撫平!連小九的混沌龍息都被壓制得縮回口中!
渡劫期!真正的渡劫期威壓!言出法隨!天地共鳴!
“都活著?挺好。”墨老干澀的聲音響起,沒什么熱情,卻也不冷漠,“沒把自己煉廢了,算你們還有點(diǎn)腦子。”
他走到何不牧身邊,渾濁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視他識(shí)海深處那正在成型的熔爐大陣虛影,以及燼那縷凝實(shí)了許多的殘魂。
“焚天境十四級(jí)…根基還算扎實(shí),沒被那野火燒糊了腦子?!蹦衔⑽㈩h首,算是難得的肯定,“你這道火…有點(diǎn)門道?;煦鐬榛?,熔煉萬物,倒是有幾分上古‘焚星熔爐’的影子??上В鸷虿畹眠h(yuǎn)?!?/p>
“焚星熔爐?”何不牧心中一動(dòng)。
“哼,傳說中能焚盡星辰的玩意兒,早絕跡了?!蹦相托σ宦?,渾濁的眼中掠過一絲追憶,“如今這方天地…能修到渡劫,已是站在了‘韭菜堆’的尖尖上?!?/p>
他枯槁的手指隨意指向自己:“老夫墨之阡阡,茍活萬載,堪堪摸到渡劫門檻,在這東荒之地,也算頂了天。”
渡劫期!
眾人心頭劇震!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這位看似邋遢的老者自曝境界,依舊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石敢當(dāng)停下動(dòng)作,慕容雪收回劍氣,云勿進(jìn)也停止了滑鏟,連小九都好奇地歪頭看向墨老。
渡劫期,那是度過了恐怖天劫,觸摸到一絲天地法則的存在!在玄天宗,元嬰已是長老,化神也就一兩位!而眼前這位,竟是渡劫大能!
“渡劫之上呢?”何不牧忍不住問道,“大乘期?真仙?”
“大乘?”墨老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和…難以言喻的敬畏,“那是傳說中的境界。古籍有載,言其‘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但…萬載以來,無人得見。或許…只是古人臆想?又或許…”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早已被‘牧天’收割殆盡?”
提到“牧天”,墨老的聲音陡然低沉下來,如同被無形的重物壓住。
“至于‘牧天’…”他抬起頭,望向熔爐陣上方模擬的、虛假的星空穹頂,渾濁的老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近乎絕望的茫然,“那等存在…其境界…不可知!不可測!不可想!如同螻蟻仰望星河,遙不可及!我們…不過是祂牧場里,稍大些的蟲子罷了。”
一股沉重的壓抑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熔爐陣的灼熱。連跳動(dòng)的爐火都仿佛黯淡了幾分。
“所以,”墨老收回目光,渾濁的眸子重新變得銳利,如同淬火的鋼針,刺向何不牧,“別好高騖遠(yuǎn)!五年!把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本事,給老夫練扎實(shí)了!在‘天工開物大典’上,亮出點(diǎn)真東西!讓那群眼高于頂?shù)募一锟纯?,什么叫‘野路子’的鋒芒!”
他枯槁的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何不牧掌心的巡天令碎片,“特別是你,小子。你這‘混沌道火’的火候,配上這塊‘硬骨頭’,說不定…真能給那‘巡天神舟’的鐵疙瘩,淬出點(diǎn)不一樣的火花!”
說完,他不再理會(huì)眾人,佝僂著背,拖著油污袍,慢悠悠地消失在熔爐陣的陰影里,只留下一句干澀的余音在轟鳴聲中飄蕩:
“記住,玩火…別把自己燒糊了?!?/p>
熔爐陣中,一片寂靜。只有爐火燃燒的“呼呼”聲和遠(yuǎn)處鍛錘的轟鳴。
“渡劫期…大蟲子…”燼的聲音在識(shí)海響起,帶著一絲復(fù)雜和自嘲,“這老家伙…倒是個(gè)明白人。小子,聽見沒?五年!給本座…呃,給我把火再燒旺點(diǎn)!等我神魂再恢復(fù)幾成,帶你去找‘卯七’那混蛋算賬!把他那破鐮刀…融了給你打把燒烤叉!”
何不牧握緊手中溫?zé)岬难蔡炝钏槠惺苤R(shí)海內(nèi)燼那愈發(fā)凝實(shí)、跳動(dòng)著星火微光的殘魂,又看了看肩頭龍翼流光溢彩、熔金左瞳充滿活力的小九。
他緩緩起身,焚天領(lǐng)域無聲流轉(zhuǎn),暗金火焰在眸底深處跳躍。
“好?!彼p聲應(yīng)道,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五年后,天工大典…”
“我們的燒烤攤,去給那‘巡天神舟’…加把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