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窒息。
意識如同沉在萬米深海的頑石,被粘稠的、帶著濃烈腐臭和血腥味的液體包裹、擠壓。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如同被億萬根淬毒的鋼針反復(fù)穿刺。左臂已無知覺,只有焚盡一切的灼燒感在靈魂深處咆哮。右肩的傷口被污水浸泡,麻木中帶著鉆心的刺痛。蠱毒的陰寒如同跗骨之蛆,順著脊椎向上爬行,試圖凍結(jié)最后一點(diǎn)生機(jī)。
“……跑……”
“……替……我……報(bào)……仇……”
老煙槍最后的意念碎片,如同垂死者的嘆息,在意識沉淪的深淵中飄蕩。他死了。為了我這只“小老鼠”,死在了趙博士的追殺下,死在了這骯臟的下水道里。
轟隆隆——?。?!
沉悶的、如同地底悶雷般的巨響,伴隨著劇烈的顛簸和撞擊,強(qiáng)行將破碎的意識從黑暗的泥沼中……狠狠拽了回來!
身體如同狂風(fēng)中的破布袋,在狂暴的、粘稠的洪流中翻滾、撞擊!腥臭冰冷的污水粗暴地灌入口鼻,帶來劇烈的嗆咳和窒息!巨大的力量撕扯著殘破的軀體,仿佛要將每一寸骨頭都碾碎!
是那股被驚動的死亡洪流!它吞噬了我!也吞噬了“狐影”刺刀?!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劇痛!灰黑色的沉凝力量——源自體內(nèi)鎮(zhèn)淵石碎片的洪荒意志——在守護(hù)執(zhí)念的瀕死呼喚下,如同即將熄滅的篝火被投入了最后的薪柴,猛地爆發(fā)出最后的光熱!它強(qiáng)行驅(qū)動著殘破的軀體,在狂暴的洪流中掙扎!雙臂死死抱住頭,蜷縮身體,減少沖擊!
“心燈”在滅頂?shù)奈C(jī)下瘋狂搖曳,那洞察的本能穿透污濁的洪流,死死鎖定著一個方向——洪流奔涌的側(cè)前方!那里,水流似乎撞上了巨大的障礙物,形成了一個相對平緩的……漩渦?!
一線生機(jī)!
用盡最后的力量,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那個感知到的漩渦方向……拼命掙扎、劃動!
嘩啦——?。?!
身體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扯出狂暴的主流!撞進(jìn)了一個相對平緩、卻更加粘稠、散發(fā)著濃烈惡臭的……巨大水潭之中!
巨大的慣性帶著我向前翻滾,重重撞在一片冰冷堅(jiān)硬、布滿滑膩苔蘚的……水泥斜坡上!劇痛讓眼前陣陣發(fā)黑,但至少……脫離了那致命的洪流!
噗——!
我趴在冰冷的斜坡邊緣,劇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嘔出腥臭的污水和血沫。肺部如同被砂紙打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全身的骨頭仿佛散了架,沒有一處不痛。左臂那被血符反噬的灼燒感,在冰冷污水的浸泡下似乎稍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仿佛被無數(shù)細(xì)小冰針反復(fù)穿刺的陰毒刺痛!血符的力量和污水的陰穢混合侵蝕,如同附骨之疽!
灰黑色的沉凝力量在體內(nèi)艱難流轉(zhuǎn),如同即將干涸的溪流,勉強(qiáng)壓制著左手的異變和蠱毒的蔓延,更強(qiáng)行支撐著殘存的意識不至沉淪。
這里是……哪里?
“心燈”的洞察力在劇痛和虛弱下艱難展開。目光掃過四周。
一個巨大的、廢棄的污水處理池。池壁由厚重的混凝土澆筑,高達(dá)數(shù)米,布滿了暗綠色的滑膩苔蘚和深褐色的鐵銹痕跡。池頂很高,隱沒在濃稠的黑暗里,只有幾縷微弱慘白的光線,從某個高處的破裂通風(fēng)口投射下來,如同垂死者的目光,勉強(qiáng)照亮了池底一小片區(qū)域。
池底并非完全干涸,而是覆蓋著一層粘稠如油、散發(fā)著惡臭的黑色污泥,上面漂浮著各種難以名狀的垃圾和腐爛物。我正趴在水池邊緣一個供檢修人員上下的水泥斜坡上,斜坡浸在沒過腳踝的污水中。
死寂。
只有污水滴落的“滴答”聲,在空曠的池壁間回蕩,更添陰森。
刺刀(狐影)呢?他被洪流沖走了?還是……就在附近?
巨大的危機(jī)感如同冰冷的蛇,纏繞著心臟。我掙扎著,試圖撐起身體,觀察環(huán)境。就在手肘撐地的瞬間!
指尖……觸碰到了一小片……極其冰冷、極其堅(jiān)硬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