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著苗疆的群山。溪流淙淙,沖刷著圓潤的鵝卵石,聲音在寂靜的山林間格外清晰。篝火跳躍,映照著四張疲憊而凝重的面孔。
冷清秋盤膝坐在火邊,雙眸緊閉,周身月華流轉(zhuǎn),試圖撫平神魂中那粒如同毒刺般的“心魔蠱種”。然而,任憑她如何催動力量,那粒微小的紫色晶塵都如同跗骨之蛆,牢牢扎根在她的月魄核心旁,紋絲不動,反而在她全力催谷時,隱隱散發(fā)出一絲挑動心緒的陰寒波動,讓她不得不立刻停止。
她緩緩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焦躁與無力。這種性命操之于他人之手的感覺,對于心高氣傲的她而言,比任何肉體上的傷痛都更加難以忍受。
林默將水囊遞給她,沉聲道:“別急,越是此時,越需靜心。既然這蠱種因‘萬毒蠱王’的傳聞而引動,那么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們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他的聲音沉穩(wěn),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創(chuàng)生碎片散發(fā)出的溫和生機,也如同暖流般悄然滋養(yǎng)著眾人疲憊的身心。
蘇婷正在用便攜設備嘗試連接外部網(wǎng)絡,獲取更多關(guān)于“尸仙教”和“心魔蠱”的信息,但苗疆深處信號極差,屏幕上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亂碼。“信號被嚴重干擾了,像是某種大范圍的磁場紊亂或者……人為的屏蔽?!?/p>
堅巖則負責警戒,裝甲的探測器不斷掃描著周圍的密林,低沉地匯報:“三公里內(nèi)未發(fā)現(xiàn)大規(guī)模生命體活動跡象,但有一些零散的……能量殘留,性質(zhì)與黑水鎮(zhèn)遇到的尸仙教教徒類似,但更微弱,像是路過留下的痕跡?!?/p>
林默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黑水鎮(zhèn)的方向。碎片共鳴依舊微弱地指向那里,如同霧中燈塔,提醒著他們此行的目的并未改變,只是前路增添了無數(shù)荊棘。
“尸仙教……此前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號?!绷帜烈鞯?,“老板說他們是半月前突然出現(xiàn)的,目標直指那‘萬毒蠱王’。你們覺得,他們和幽冥教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蘇婷抬起頭,推了推眼鏡:“從行為模式上看,都有操縱陰邪之力、行事詭秘的特點。但幽冥教偏向鬼道尸術(shù),而尸仙教……從名字和那‘心魔蠱’來看,似乎更側(cè)重蠱毒與神魂控制。不能排除他們是幽冥教在苗疆發(fā)展的分支,或者……是合作關(guān)系?”
“合作關(guān)系可能性更大。”冷清秋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有些虛弱,但帶著冰冷的分析,“幽冥教在黑煞尊者敗退后,主力隱匿,需要時間恢復。而苗疆局勢混亂,正是他們攪渾水、暗中行事的好機會。扶持或者勾結(jié)一個本土的邪教,既能轉(zhuǎn)移視線,又能借助當?shù)貏萘ふ宜麄冃枰臇|西,比如……鑰匙碎片,或者那所謂的‘萬毒蠱王’。”
她的分析條理清晰,與之前那冰冷漠然的狀態(tài)截然不同,顯然神魂穩(wěn)定后,她的智慧重新占據(jù)了上風。
林默贊同地點頭:“有道理。如果真是這樣,那黑水鎮(zhèn)的水比我們想象的更深。我們不僅要對付尸仙教,還要提防可能隱藏在暗處的幽冥教殘余?!?/p>
他頓了頓,看向冷清秋:“清秋,你對苗疆巫蠱了解多少?尤其是關(guān)于蠱種解除方面?!?/p>
冷清秋微微蹙眉,回憶道:“苗疆蠱術(shù)流派眾多,解法也千奇百怪。但‘心魔蠱’這類直接作用于神魂的頂級蠱術(shù),極為罕見,解法必然掌握在極少數(shù)人手中。通常來說,解蠱有三種途徑:下蠱者親自解除;找到蠱術(shù)的傳承典籍或知曉解法的大蠱師;或者……以更強大的力量,強行湮滅蠱種,但風險極高,稍有不慎便會傷及宿主神魂?!?/p>
她看了一眼林默:“你的創(chuàng)生之力生機磅礴,但對這已與神魂糾纏的蠱種,效果有限。秩序之力或許能壓制,卻難根除。除非……”
“除非什么?”林默追問。
“除非能找到與這‘心魔蠱’相生相克之物?!崩淝迩锬抗馕⒛?,“蠱術(shù)一道,講究平衡與克制。如此陰毒詭譎的蠱種,世間必存在其天然克星?;蛟S,那‘萬毒蠱王’本身,就蘊含著解除此蠱的關(guān)鍵?”
這個猜測極為大膽,但也并非沒有道理。萬毒蠱王若能號令百蠱,掌控生死,那么反向利用其力量,克制乃至解除一種蠱術(shù),在理論上是可能的。
“看來,那吊腳樓,我們是不得不闖一闖了。”林默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了解除冷清秋的隱患,也為了探尋鑰匙碎片的線索,他們沒有退路。
“但不能硬闖。”堅巖提醒道,“尸仙教在鎮(zhèn)內(nèi)勢力不明,那吊腳樓更是龍?zhí)痘⒀?。我們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最好能找到一個熟悉當?shù)厍闆r、并且值得信任的向?qū)??!?/p>
向?qū)А帜肫鹆丝蜅@习?。那老滑頭顯然知道不少內(nèi)情,但也僅僅停留在交易層面,未必可靠。在這陌生的苗疆,去哪里尋找一個既熟悉內(nèi)情又值得信賴的幫手?
就在這時,一直負責監(jiān)聽周圍動靜的堅巖突然低聲道:“有人靠近!從上游方向,一個人,速度不快,沒有明顯敵意……但能量反應有些奇怪?!?/p>
眾人立刻警惕起來,迅速熄滅篝火,隱匿到溪邊巖石和竹林的陰影中。
片刻后,一個窈窕的身影沿著溪流走來。月光下,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年輕的苗族女子,穿著傳統(tǒng)的藍黑色百褶裙,上身是繡著繁復花紋的短衣,頭上戴著精美的銀飾,行走間叮當作響。她背上背著一個竹簍,里面似乎裝著些草藥。
令人驚異的是,她似乎完全不受夜色和復雜地形的影響,步伐輕盈,如同山間的精靈。更奇怪的是,堅巖探測器顯示的能量反應,正是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是一種……充滿生機卻又帶著一絲神秘巫力的波動,與尸仙教的陰邪死寂截然不同。
那女子走到溪邊,似乎想要取水,卻突然停下腳步,鼻翼微微翕動,目光銳利地掃向林默四人藏身的方向。
“外來的客人,既然到了苗疆的地界,何必藏頭露尾?”她的聲音清脆,帶著苗家女子特有的韻味,說的卻是流利的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