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雜亂的腳步聲涌來。我被粗暴地抬上擔(dān)架,冰冷的針頭刺入血管,強行注入維持生命的藥劑和能量液。意識在劇烈的顛簸和藥物的刺激下,如同風(fēng)中的燭火,明滅不定,無法徹底清醒,也無法完全沉淪。只能模糊地感覺到自己被推離了思雨的病房,推入了另一個更加冰冷、更加死寂、儀器更多的“監(jiān)護室”。
身體被連接到更多、更復(fù)雜的儀器上。冰涼的液體不斷注入,帶來短暫的能量感和更深的麻木。蠱毒的陰寒如同跗骨之蛆,在藥物的壓制下暫時蟄伏,但隨時可能反撲。識海的枯竭如同無底深淵,每一次試圖凝聚意識,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芯片……毀了。
信息……到手了。
鎮(zhèn)龍峽……葬魂澗……斷龍崖……“狐影”……趙博士……
碎片化的信息如同破碎的鏡子,在混亂的意識中沉浮、碰撞。
思雨……她怎么樣了?張博士的血符……能堅持多久?那枚守護她的微小碎片……還在嗎?
巨大的憂慮如同冰冷的鎖鏈,纏繞著殘存的意識。我掙扎著,試圖凝聚起一絲精神,去感知隔壁房間的思雨。但精神力的觸角剛剛探出枯竭的識海,就被劇痛狠狠撕碎。
“……哥……”
一個極其微弱、如同風(fēng)中游絲般的意念,帶著無盡的痛苦和依戀,毫無征兆地……直接烙印在我的意識深處!
思雨?!
是她的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而是……靈魂層面的直接呼喚?!是那“鑰匙”力量被血符壓制后的短暫穩(wěn)定期?還是……林家血脈在絕境中的共鳴?!
“……好痛……好冷……哥……你在哪……”
“……有……好多眼睛……在看我……”
“……張伯伯……他……流了好多血……”
斷斷續(xù)續(xù)的意念,充滿了孩童般的無助和恐懼。她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能感知到周圍無處不在的監(jiān)視!她在為張博士擔(dān)心!
“思雨!哥在!別怕!”我用盡全部意志,試圖將守護的意念傳遞回去。沒有聲音,只有靈魂深處的吶喊。“堅持?。「缫欢〞朕k法!一定會保護你!”
“……嗯……”那微弱的意念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回應(yīng),傳遞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安心,隨即又被痛苦淹沒,漸漸沉寂下去。
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緊閉的眼角滑落。混合著臉上的血污,冰冷而苦澀。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一整天。監(jiān)護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進來的不是醫(yī)生,也不是749局的人。
是母親。
她被人攙扶著,臉色比紙還要蒼白,眼睛紅腫得像桃子,布滿血絲,短短時間仿佛老了十歲。看到我渾身插滿管子、氣息奄奄的樣子,她的身體猛地一晃,幾乎站立不住,死死捂住嘴才沒哭出聲。
“默……默兒……”她掙脫攙扶,踉蹌著撲到床邊,冰涼顫抖的手緊緊抓住我沒有打石膏的左手,聲音嘶啞破碎,“我的兒……你怎么……怎么弄成這樣……思雨她……”提到思雨,她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洶涌而出。
“媽……”我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模糊,只能看到母親悲痛欲絕的臉。喉嚨干澀發(fā)痛,只能發(fā)出微弱的氣聲?!八加辍瓡簳r……穩(wěn)住了……張博士……救了她……”
“張博士……他……”母親哽咽著,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和后怕,“他……他還沒脫離危險……醫(yī)生說他……燃燒了生命……為了救思雨……”
張博士……生死未卜。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為了對抗那未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