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6章 星辰為證（第1頁）

“方舟號”醫(yī)療艙內(nèi)，光線被調(diào)成了柔和的暖白色，驅(qū)散了部分冰冷和悲傷。

阿瑞斯將軍靜靜地躺在潔白的床單上，面容被仔細清理過，花白的頭發(fā)梳理整齊，露出了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卻依舊能看出昔日英挺輪廓的臉。他神態(tài)安詳，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嘴角那絲解脫的弧度愈發(fā)明顯。

澤維爾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像是化作了一座石雕。

他換上了干凈的衣物，銀灰色的頭發(fā)也打理過，但那份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疲憊與悲傷，卻無法洗去。他沒有哭，甚至沒有流露出過于激動的情緒，只是靜靜地看著，仿佛要將這張臉，刻進靈魂的最深處。

凌朔、沈燼、莉亞和凱恩都默默地站在醫(yī)療艙門口，沒有進去打擾。這是只屬于他們兩人的時間。

艙內(nèi)安靜得能聽到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細微的聲響。

許久，澤維爾才極其緩慢地抬起手，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輕輕拂過阿瑞斯冰涼的臉頰，動作輕柔得如同觸碰易碎的夢境。

“三十年……”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卻奇異地平靜，像是在對老友敘舊，“你還是這么不會照顧自己……瘦了這么多?！?/p>

他的指尖劃過阿瑞斯深陷的眼窩，那里曾盛滿陽光與灼熱的信念。

“他們打斷你的腿……很疼吧？”澤維爾的聲音里聽不出埋怨，只有深不見底的心疼，“你這個傻子……總是把最重的擔(dān)子往自己身上扛……”

他的手指停留在阿瑞斯交疊在胸前、那雙布滿舊傷和薄繭的手上，輕輕握住。那冰冷僵硬的觸感，讓他的指尖微微蜷縮。

“你說……下輩子早點找到你。”澤維爾低下頭，銀灰色的發(fā)絲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只有聲音清晰地傳入門口幾人的耳中，“可我連這輩子……都沒能保護好你。”

這句話里蘊含的愧疚與痛楚，沉重得讓人窒息。

沈燼忍不住別過頭，用力眨了眨發(fā)酸的眼睛。凌朔的嘴唇抿成一條堅硬的直線。

澤維爾維持著低頭的姿勢，肩膀微微聳動，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重新抬起頭。

他的眼眶有些發(fā)紅，但依舊沒有淚水。那雙灰色的眼眸，像是被淚水洗過，褪去了之前的死寂與荒蕪，變得無比清澈，也無比堅定。

他松開阿瑞斯的手，仔細地、溫柔地替他整理了一下本就很平整的衣領(lǐng)，動作專注而鄭重，像是在完成一個極其重要的儀式。

“不過……你說得對?！睗删S爾的聲音依舊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浪費了三十年……太久了?！?/p>

他俯下身，在阿瑞斯冰涼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輕柔的、持續(xù)時間卻很長的吻。那是一個告別，也是一個承諾。

“這次，換我來找你?！彼诎⑷鹚苟叄弥挥袃扇四苈牭降臍庖?，許下誓言，“不會讓你等太久的?！?/p>

說完，他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阿瑞斯一眼，仿佛要將他的模樣永遠烙印在心底。然后，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走向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