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門厚重合金的冰冷,透過破爛的制服,狠狠烙在沈燼的后背上。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喉嚨里全是血腥味和金屬粉塵的澀感。旁邊,凌朔的狀況也沒好到哪里去,銀發(fā)被汗水和灰塵黏在額角,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僂著,抵著冰冷的門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顫抖。
門外,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能量湮滅一切的轟鳴聲和扭曲的尖嘯漸漸遠去。那團暗紅色的恐怖能量體似乎沒有追擊,或許是失去了目標,或許是徘徊在破碎的晶體殘骸周圍。
死里逃生的慶幸只持續(xù)了不到三秒。
“操……”沈燼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聲音嘶啞得像是破風箱,“那玩意兒……到底是什么鬼東西?”他扭頭看向凌朔,黑沉沉的眼睛里還殘留著面對絕對力量時的驚悸。
凌朔沒有立刻回答。他閉著眼,臉色蒼白得像透明,正在極力平復體內(nèi)翻江倒海的精神力反噬。剛才那次主動連接,雖然短暫,但帶來的痛苦和消耗遠超之前任何一次意外接觸。他冰藍色的精神屏障上裂痕遍布,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針扎般的刺痛。
幾秒后,他才緩緩睜開眼,冰藍色的瞳孔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冰冷的了然。“純粹的異種精神聚合體……或者說,是‘種子’。”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種解剖標本般的冷靜,“我們之前遇到的鐮刀怪和小型異種,很可能只是它無意識散發(fā)出的能量催生出的‘護衛(wèi)’或者……副產(chǎn)品?!?/p>
“種子?”沈燼的眉頭死死擰在一起,“種什么?種他媽更多這種鬼東西?”
“恐怕是的?!绷杷返哪抗鈷哌^周圍漆黑狹窄的維修通道,“而且,它似乎能吸收、轉(zhuǎn)化精神能量,甚至……智慧生命的情緒和意識,作為養(yǎng)料?!彼氲搅四切┍晃删瘛⒆兂尚惺呷獾目蒲腥藛T,胃里一陣翻騰。
沈燼沉默了,他想起剛才連接時,那股冰冷能量試圖鉆進他腦子、撕扯他記憶和情緒的恐怖感覺。這冰棍的分析,恐怕八九不離十。
“媽的……”他低聲罵了一句,撐著墻壁想站起來,卻因為肩膀的劇痛和脫力又滑坐下去,“那現(xiàn)在怎么辦?那鬼東西守在外面,咱們困在這老鼠洞里,船也毀了,聯(lián)系不上‘方舟’……”他說著,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頭,眼神變得兇狠起來,“等等!埃利斯那個老雜毛!他肯定知道!他早知道這里面是什么!他是故意送我們來喂這玩意兒的!”
這個結(jié)論如同冰水澆頭,讓兩人同時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凌朔的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沈燼的猜測,和他心中的懷疑不謀而合。從強制綁定,到提前任務,到對鏈接痛苦的漠視……一切線索都指向那個高高在上的上將。
“為什么?”沈燼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卻又不得不壓抑著,聽起來異常嘶啞,“就因為我們不合他的意?就想弄死我們?聯(lián)邦什么時候這么缺指揮官了?!”
“不?!绷杷肪従彄u頭,冰藍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爍著冷冽的光,“恐怕不是因為‘不合意’?!彼鹗郑讣鉄o意識地按著自己刺痛的太陽穴,“是因為我們‘太合適’了?!?/p>
沈燼一愣:“什么意思?”
“99。9%的匹配度。極致的排斥。連接時爆發(fā)的異常能量……”凌朔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像在拼湊一副冰冷的拼圖,“我們對他來說,可能不是指揮官,而是……一組特殊的實驗品。他需要觀察的,或許正是這種在極致痛苦和排斥下被迫鏈接所產(chǎn)生的……‘反應’?!?/p>
沈燼的瞳孔驟然收縮。實驗品?觀察?反應?
一股比面對異種時更深的惡寒順著脊椎爬上來。他想起艦橋上埃利斯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想起生活區(qū)通道那次意外接觸后監(jiān)控器詭異的閃光,想起每次連接時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操他媽的!”沈燼猛地一拳砸在身邊的金屬墻壁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震得灰塵簌簌落下,“拿老子當小白鼠?!老子要宰了他!”
他的怒吼在狹窄的通道里回蕩,帶著被背叛的狂怒和殺意。
凌朔沒有阻止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等沈燼的喘息稍微平復,他才冷冷開口:“想殺他,先活下去?!?/p>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暫時澆熄了沈燼的怒火。他喘著粗氣,狠狠瞪著黑暗,仿佛埃利斯就藏在里面。
“怎么活?”沈燼的聲音沙啞,“外面那鬼東西怎么對付?再鏈接一次?老子可不想被抽成人干!”
“必須找到它的弱點?!绷杷窉暝酒鹕恚蜷_手電,光束在布滿灰塵和油污的通道里掃過,“這種能量生命體不可能沒有弱點。剛才的晶體可能是它的核心或者能量源之一,我們毀掉晶體后,它的能量波動明顯出現(xiàn)了紊亂?!?/p>
他朝著通道深處走去,腳步有些虛浮,但依舊堅定?!斑@條維修通道應該通向科研前哨站的其他區(qū)域。那里可能有資料,或者……其他線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