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號突擊艇像一顆被用力扔出的石子,歪歪斜斜地沖出了交戰(zhàn)空域,將身后那片充斥著爆炸、光束和死亡的空域遠遠甩開。
直到連續(xù)進行了兩次短距離、毫無規(guī)律的緊急躍遷,掃描器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大型艦船的能量信號,只有一片寂靜的、布滿細小隕石帶的陌生星域時,艇內那令人窒息的警報聲才徹底停歇。
取代它的,是死一般的寂靜,以及兩人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嗬……嗬……”沈燼癱在駕駛座上,胸膛劇烈起伏,汗水混著血水和污漬從額角滑落,滴在破爛的制服上。他感覺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抗議。
他側過頭,看向副駕駛位。
凌朔的狀況看起來更糟。他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幾乎沒有血色,之前簡單包扎過的傷口因為劇烈的跑動和顛簸再次滲出血跡,將灰色的臨時繃帶染紅了一片。他閉著眼,纖長的銀色睫毛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忍耐著巨大的痛苦,但那只沒受傷的手依舊穩(wěn)穩(wěn)地放在控制臺上,指尖無意識地輕點著,像是在確認各項數(shù)據(jù)。
“喂……凌朔?!鄙驙a的聲音沙啞得厲害,“還……還撐得住嗎?”
凌朔緩緩睜開眼,冰藍色的眼眸里帶著濃濃的疲憊,但眼神依舊清明。他微微偏頭,看向沈燼,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就這一個字,卻讓沈燼一直緊繃到極致的那根弦,猛地松了下來。
他還活著。他也還活著。
他們居然真的……又一次從鬼門關爬出來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席卷了全身。沈燼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只是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干澀的氣音。
“媽的……真他媽……刺激……”他喃喃自語,抬起還在微微發(fā)抖的手,抹了把臉。
凌朔沒有回應他的感慨,只是艱難地坐直身體,開始在控制臺上操作:“檢查艦船損傷……能源剩余……規(guī)劃下一步航線……”
他的聲音依舊冷靜,但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
“艸!你能不能消停會兒!”沈燼看他那副樣子就莫名來氣,一把按住他操作的手腕,“船都快散架了!人也快散架了!先喘口氣能死???!”
他的手因為激動而用力,觸碰到凌朔冰冷的皮膚,兩人都是微微一僵。
那些驚天動地的精神力鏈接和之后并肩的血戰(zhàn),似乎打破了某種無形的壁壘。這種直接的、不帶有敵意的觸碰,竟然沒有立刻引發(fā)對抗和排斥,反而是微弱的共感,讓彼此有了些奇異的感受。
凌朔的目光落在沈燼布滿粗繭和傷口的手上,停頓了幾秒,然后緩緩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聲音低了幾分:“……必須盡快離開這片區(qū)域。奧羅拉和埃利斯都不會善罷甘休。‘雨燕’號的躍遷軌跡并不難追蹤?!?/p>
“那也得先處理傷口!”沈燼不容置疑地打斷他,晃悠著站起身,在狹窄的艇艙里翻找起來,“這破船應該有應急醫(yī)療包……媽的,放哪兒了……”
他嘴里罵罵咧咧,動作卻帶著一種罕見的急躁和……關切?
凌朔看著他翻箱倒柜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終究沒有再堅持操作控制臺。極致的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涌上,他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意識短暫地漂浮。
過了一會兒,沈燼終于找到了一個巴掌大的簡易醫(yī)療包,嘴里嘟囔著“還聯(lián)邦的艦,真他媽寒酸”,走了回來。
他蹲在凌朔旁邊,打開醫(yī)療包,拿出消毒噴霧和新的繃帶,動作有些笨拙,甚至可以說是粗魯。
“手拿開,老子給你換個藥?!彼Z氣硬邦邦的,像是在下達命令。
凌朔睜開眼,看著他,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