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鼠穴”里變得有些難熬。不是因?yàn)榄h(huán)境惡劣,也不是因?yàn)槁?lián)邦的威脅,而是因?yàn)槟撤N無聲的、冰冷的隔閡。
凌朔的回避越來越明顯。
他幾乎不再與沈燼進(jìn)行任何不必要的交流。分配任務(wù)時(shí)言簡意賅,視線從不與沈燼接觸,吃飯休息都刻意保持著最遠(yuǎn)的距離,仿佛沈燼是什么攜帶病毒的污染源。
就連粗線條的兄弟會(huì)成員都察覺出了不對勁。
“喂,黑頭發(fā)那個(gè),”一個(gè)正在擦拭武器的大漢用胳膊肘碰了碰沈燼,擠眉弄眼,“你是不是惹你們家‘那位’生氣了?這幾天臉冷得能凍死蒼蠅。”
“放屁!什么我們家那位!”沈燼煩躁地懟了回去,但心里那股無名火卻越燒越旺。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這么煩躁。一開始以為凌朔只是心情不好或者又在琢磨什么破計(jì)劃,可這都幾天了?那種刻意的、全方位的疏遠(yuǎn),讓他渾身不自在,像有螞蟻在爬。
他試圖回想那天晚上喝完酒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記憶就像斷了片,只有一些模糊的、溫暖的碎片,抓也抓不住。
終于,凌朔又一次面無表情地繞過他,去跟“螞蚱”討論信號追蹤問題后,沈燼的耐心徹底耗盡了。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凌朔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把他拽向旁邊一個(gè)堆放雜物的僻靜角落。
“你干什么?!”凌朔吃了一驚,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冰藍(lán)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清晰的慌亂,但沈燼的手像鐵鉗一樣箍得死緊。
“干什么?”沈燼把他堵在角落,壓低聲音,怒火在眼睛里燃燒,“老子還想問你呢!凌朔!你他媽這幾天什么意思?老子怎么你了?你躲什么躲?!”
凌朔偏開頭,避開他灼人的視線,下頜線繃得緊緊的,語氣冰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放開,我還有正事?!?/p>
“正事?去他媽的正事!”沈燼低吼道,另一只手也撐在凌朔耳邊的墻壁上,把他困在自己和墻壁之間,“你少給老子來這套!說!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老子喝醉那天晚上干什么了?打你了?罵你了?”
他靠得極近,溫?zé)岬暮粑鼛缀鯂娫诹杷纺樕稀?/p>
凌朔的身體瞬間僵硬得像塊石頭,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薄粉。他猛地轉(zhuǎn)回頭,瞪著沈燼,眼神里不再是平時(shí)的冰冷,而是混合著羞惱、氣急敗壞和一絲……沈燼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你……你什么都沒干!閉嘴吧!”凌朔的聲音失去了以往的平穩(wěn),甚至帶上了點(diǎn)氣音,“離我遠(yuǎn)點(diǎn)!”
他越是這樣反常,沈燼就越是肯定有問題。
“騙鬼呢!什么都沒干你躲個(gè)屁!”沈燼逼得更近,幾乎鼻尖碰鼻尖,“到底怎么了?說?。∈遣皇抢献印彼X子里突然閃過一個(gè)極其荒謬的、連自己都不信的念頭,脫口而出,“……是不是老子強(qiáng)吻你了?!”
這話一出,世界仿佛安靜了。
凌朔的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震驚和難以置信。他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中了一樣,連呼吸都停滯了。
他這反應(yīng),簡直就像……默認(rèn)了!
沈燼自己也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凌朔瞬間蒼白的臉和那雙寫滿了“你怎么會(huì)知道”的慌亂眼睛。
“我……我艸……”沈燼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松開手,后退了兩步,結(jié)結(jié)巴巴,語無倫次,“真……真的?老子……我……我不是……我那天喝斷片了……我……”
巨大的尷尬、震驚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心虛感瞬間淹沒了他。他居然……居然對凌朔干了這種事?!怪不得這人這幾天跟見了鬼一樣!
凌朔靠在墻上,微微喘著氣,努力平復(fù)著失控的心跳和呼吸。他看著沈燼那副見鬼似的、毫無記憶的模樣,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有松了口氣,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委屈和怒火。
這個(gè)混蛋!奪走了他的初吻,攪的他心里亂成一團(tuán),然后自己居然忘得一干二凈?!還理直氣壯地來質(zhì)問自己?!
“閉嘴!滾遠(yuǎn)點(diǎn)!”凌朔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狠狠瞪了沈燼一眼,試圖重新武裝起冰冷的鎧甲,“忘了它!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如果你還想活著離開這里,就管好你自己!”
說完,他一把推開還在發(fā)懵的沈燼,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背影甚至有些倉促。
沈燼一個(gè)人僵在原地,腦子里嗡嗡作響,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想起凌朔剛才那張蒼白慌亂的臉和紅透的耳根……
“靠……”他低罵一聲,心里也亂成了一團(tuán)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