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1章 泥濘藏珠 斗室弈心（第3頁）

語氣卑微，眼神怯弱，毫無破綻。

執(zhí)事弟子死死盯了她片刻，終是冷哼一聲。

“走！下一間！”

一群人如來時般迅疾退去，粗暴的腳步聲與呵斥聲移向鄰舍。

直至聲響遠去，鹿笙才真正脫力，沿著冰冷門板滑坐于地，大口喘息，冷汗如瀑，頃刻濕透重衫。

方寸斗室，一念之間，藏匿與搜查，卑微與險惡，方才上演了一場無聲驚心的弈局。

屋外暴雨漸歇，只余淅瀝殘聲。

屋內(nèi)，危機暫退，然風雨之勢，似乎更濃了。

“砰！砰！砰！”

粗暴的砸門聲如同重錘，一次次狠狠砸在鹿笙的心防上，幾乎要將她最后的鎮(zhèn)定擊碎。門外火把的光影瘋狂搖曳，凜冽的靈壓如同實質的冰潮，無情地透過門縫擠壓進來，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危機來得太快！太猝不及防！

是因為那驚天動地的雷擊異象？是孫福的惡意舉報？還是錢老頭終究起了疑心？抑或是自己之前的行動，終究留下了一絲未能察覺的蛛絲馬跡？

無數(shù)念頭在電光石火間于腦海中炸開，但她的身體已經(jīng)先于思考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絕不能遲疑！任何一絲一毫的猶豫，在此刻都可能被無限放大，成為致命的破綻！

動若脫兔！

她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猛地撲向墻角，指尖精準摳開那塊早已松動用泥漿糊住的暗磚，將手中那團包裹著無數(shù)碎片、正微微發(fā)熱震顫的軟布團狠狠塞入最深處的黑暗之中！緊接著，腳尖飛快撥動床邊松軟的浮土，將那一小塊仍在散發(fā)著微弱熱量的玄陰煞石更深地踩入地下，掩蓋所有痕跡！

整個過程完成在兩次呼吸之間，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來…來了……大人稍等……”她猛地吸了一口氣，故意擠出睡意惺忪、驚惶沙啞的回應，同時銀牙暗咬，舌尖瞬間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濃郁的鐵銹般的血腥味立刻在口腔內(nèi)彌漫開來，甚至溢出了一絲在唇角。

她踉蹌著，幾乎是連滾爬撲到門邊，手忙腳亂地去拉那粗糙的門閂，動作笨拙又慌張。

“砰——！”

木門根本不等她完全拉開，就被外面一股巨力猛地徹底推開，重重撞在內(nèi)側的土墻上，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刺目的火把光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涌入，將這間狹小、破敗、家徒四壁的石屋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無所遁形。

兩名面色冷峻如鐵、身著執(zhí)事堂服飾的外門弟子一步踏入，煉氣中期的靈壓混合著雨夜的寒氣，肆無忌憚地掃蕩、碾壓著屋內(nèi)可憐巴巴的空間，仿佛要將一切都凍結、撕裂。他們身后，是數(shù)名手持黝黑棍棒、神色不善、眼神兇狠的護衛(wèi)弟子，將本就狹窄的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如同獰笑的獄卒。

跳躍的火光下，鹿笙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散亂的發(fā)絲被冷汗（和之前的雨水）黏在額角臉頰，嘴角那抹未曾完全擦去的血跡（和污泥混合）在蒼白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她一雙眼睛里充滿了被強行從睡夢中驚醒的極致恐懼、茫然與不知所措，甚至還因舌尖的疼痛泛著生理性的淚光。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下意識地用那截破爛骯臟的袖口去擦嘴角，反而將血污和泥漬抹得更開，顯得更加狼狽、可憐又脆弱。

這副凄慘到極致的模樣，完美地、甚至超額地契合了一個修為低微、地位卑賤的雜役在深夜被如此陣仗的“大人物”破門而入時該有的反應——嚇破了膽。

為首的執(zhí)事弟子目光銳利如電，冰冷地掃過鹿笙的臉和全身，在她嘴角顯眼的血跡和那雙盛滿驚恐的淚眼上略微停留了一瞬，眉頭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隨即冷冰冰地開口，聲音如同寒冬刮過的風：“姓名，職司。”

“弟…弟子鹿笙……是，是廢人巷的雜役……”她聲音抖得不成句子，氣息紊亂，雙腿一軟，似乎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整個人順著粗糙的門板滑下去半分，又勉強用手死死摳住門框才得以維持站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方才驚天雷響之時，你在何處？在做何事？”執(zhí)事弟子的逼問接踵而至，目光如鉤，死死鎖住她的雙眸，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瞳孔變化或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