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閑云峰霧氣氤氳。鹿笙并未急于繪制符箓或修煉罡元,而是如往常一樣,于院中老松下攤開那本邊緣磨損的《道德經(jīng)》與一篇手抄的《愛蓮說》,旁邊還散落著幾卷關(guān)于陰陽五行的雜書筆記。這是她“傷愈”后養(yǎng)成的習(xí)慣,美其名曰“養(yǎng)靜氣,悟道理”,在旁人看來,不過是資質(zhì)平庸者無奈的精神寄托。
她目光落在《道德經(jīng)》上:“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p>
又掠過《愛蓮說》:“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香遠益清,亭亭凈植…”
最后停留在五行雜論:“…木主生發(fā),火主炎上,土主化育,金主從革,水主潤下…相生相克,循環(huán)不息…”
這些看似不相干的文字,此刻在她心間與《弈天籌》的推演、寂滅空間的體悟、以及那半塊土系玉符的厚重道痕交織碰撞。
衍卦微明,道啟芥子
懷中“衍卦符”傳來一陣溫和而奇特的共鳴,非兇非吉,似是一種啟迪。
神識沉入,卦象顯現(xiàn):“益”卦(風(fēng)雷益,有利,增益)。爻辭:“益之用兇事,無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p>
又見“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永貞吉?!?/p>
卦象顯示:增益可用于應(yīng)對兇事(或艱難之事),無咎。以誠信持中而行,雖似有損,實則大益。即便增益如十朋靈龜之巨利,亦不能拒絕,永遠堅守正道則吉。
景象模糊:顯現(xiàn)的是她識海中那方寂滅空間,絕對虛無,死寂沉沉。但畫面中,竟有一株極微小的、干枯的草籽(像是她平日練習(xí)處理藥材時無意帶入的),懸浮于虛無之中,其內(nèi)部一絲微弱到極致的生機,仿佛被凍結(jié),又仿佛在與那寂滅之意進行著某種極其緩慢的交互。
「推演結(jié)果:寂滅非僅毀滅,亦藏‘靜止’、‘歸藏’之真意?萬物負(fù)陰而抱陽,至陰之寂滅中,能否抱殘守缺,存一絲生機?或可嘗試…」
一個大膽的念頭如電光石火般掠過腦海!《道德經(jīng)》言“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這寂滅空間乃極致的“無”,能否作為“用”,來儲存甚至溫養(yǎng)某些特殊之物?《愛蓮說》之蓮出于淤泥而不染,寂滅猶如至凈至寒之“淤泥”,能否“養(yǎng)育”些什么?五行之中,土爰稼穡,主化育承載,她的罡元與玉符皆具土性,能否作為橋梁?
察言觀色,取材于微
她心念微動,并未立刻進行危險的嘗試。而是如同往常一樣,起身“照料”她那片長勢可憐的青霖草。目光卻在草叢、石縫間細(xì)致掃過。
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幾株因營養(yǎng)不良而瀕臨枯死的“凝露草”(最普通的低階靈植,生命力稍強,常用于練習(xí)處理藥材),以及幾顆干癟的、不知名的草籽。她臉上露出“惋惜”之色,
“小心翼翼”地將它們連同一點點根部的泥土挖出,用一片寬草葉托著,嘴里還嘟囔著:“唉,都快死了…拿回去試試能不能救活吧…”
此舉落在偶爾路過的弟子眼中,不過是她又一次無用的慈悲和徒勞的嘗試,甚至有些可笑。
借力打力,悟道于常
回到靜室,她并未立刻將草植放入寂滅空間。而是先以自身蘊含土行之力的罡元,極其溫和地滋養(yǎng)那幾株凝露草,同時以神識細(xì)細(xì)感知其內(nèi)部微弱的生機流轉(zhuǎn),以及其與周圍泥土、水汽的五行生克關(guān)系。
《弈天籌》全力推演,模擬著若將其置入寂滅空間,其內(nèi)部生機可能的變化:是被瞬間湮滅?還是因極致的外部“靜”而陷入某種“蟄伏”?土行罡元能否在內(nèi)部形成一個小小的“保護性循環(huán)”?陰陽如何平衡?
她回想起道德經(jīng)“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fù)”。寂滅空間,或許正是那“虛極靜篤”之地?
挖坑下絆?不,播種子靜
推演良久,她選擇了一株生機最微弱、幾乎注定死亡的凝露草和一顆最干癟的草籽作為首次嘗試對象——即便失敗,也無人察覺,符合“益之用兇事”之卦象,用最糟糕的材料去嘗試。
她屏息凝神,意念高度集中。先以一縷極其精純的土行罡元包裹住那株奄奄一息的凝露草,模擬大地承載之意,護住其最后一絲根脈生機。旋即,心念一動!
那株被淡金色罡元微光包裹的凝露草,瞬間自她掌心消失,出現(xiàn)在了寂滅空間那絕對虛無的中央!
就在進入的剎那!凝露草肉眼可見地失去所有色彩,變得灰白,仿佛瞬間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形態(tài)卻保持原狀,如同最精致的灰燼雕塑。但其內(nèi)部最核心處,那一絲被土行罡元死死護住的微弱生機,卻并未立刻斷絕,而是陷入了一種近乎絕對靜止的狀態(tài),不再流逝,也不再生長,仿佛時間在其身上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