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石鏡懸浮于絕對的虛無之中,古樸無華,卻仿佛是宇宙生滅規(guī)則的具象化凝結。鏡面并非映照萬物,而是如同最深沉的夜空,內里流淌著混沌未明、不斷生滅的光點與道痕,僅僅是凝視,就讓人神魂搖曳,仿佛要墜入那永恒的循環(huán)之中。寂滅令在鹿笙懷中灼熱得幾乎要烙印在肌膚上,與石鏡散發(fā)出的本源道韻產生著強烈的共鳴。
鹿笙停在石鏡前方,星槎“破界”靜靜懸浮。她沒有立刻上前,即便寂滅令的指引已經無比明確。越是接近終極的奧秘,越需要極致的謹慎。她將【塵影符】與【坤元跡斂】的效果維持在巔峰,神識卻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在《弈天籌》的輔助下,小心翼翼地向石鏡延伸。
神識觸及鏡面的剎那,并非被反彈或吞噬,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間被拉入了一個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奇異維度。這里沒有空間,沒有時間,只有無窮無盡、不斷演繹著“誕生”與“終結”的法則流光。她看到了星云從塵埃中凝聚,又轟然塌陷成黑洞;看到了文明在蠻荒中崛起,又在戰(zhàn)火或寂滅中歸于塵埃;看到了生命綻放的絢爛,也看到了個體消亡的靜默……生與滅,如同呼吸般自然,循環(huán)往復,構成了宇宙最底層的旋律。
在這磅礴無盡的生滅洪流中,三道較為清晰、卻通向不同方向的“路徑”或者說“邀請”,如同燈塔般向她投射而來。
第一道路徑,充斥著最純粹、最極致的“寂滅”道韻。那是萬物的終點,是連時空、因果都徹底歸零的絕對寂靜。踏上此路,意味著徹底擁抱寂滅,化身終結的使者,其盡頭或許是掌控終極的毀滅之力,但也可能被這力量同化,失去自我,成為寂滅規(guī)則的一部分。
第二道路徑,則洋溢著無窮的“生機”與“造化”。那是生命萌芽、文明璀璨、規(guī)則構建的蓬勃力量。踏上此路,意味著背離寂滅的宿命,轉而追尋創(chuàng)造與守護,其盡頭或許是成為造化之主,但也可能因無法承載這過于龐大的生機而道化,或者……與自身寂滅薪火的根基產生無法調和的沖突。
第三道路徑,最為模糊,也最為奇特。它并非單一的“生”或“滅”,而是兩者交織、糾纏,如同陰陽魚般循環(huán)不息。它似乎指向一種超越單純生滅的、更加本質的平衡狀態(tài),或者說是生滅循環(huán)的“管理者”乃至“定義者”。這條路徑的氣息,與鹿笙自創(chuàng)的《混沌歸元經》理念,以及她體內試圖平衡古碗(轉化生)與黑蓮(吞噬滅)的“薪火協議層”,隱隱契合。但這條路也最為兇險,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失衡的生滅之力撕碎。
三條路徑,代表著三種截然不同的道途選擇,也蘊含著相應的巨大風險與機遇。
《弈天籌》在神識海中瘋狂推演,冰冷的數據流試圖量化每條路徑的成功率與風險系數,但涉及這種層級的道途選擇,推演結果變得極其模糊,充滿了變數。
“路徑一(寂滅):契合度85%,失控風險78%,潛力估值:極高?!?/p>
“路徑二(生機):契合度32%,道基沖突風險95%,潛力估值:高?!?/p>
“路徑三(平衡):契合度71%,未知風險無法評估,潛力估值:未知?!?/p>
數據可以提供參考,但無法代替本心的抉擇。鹿笙陷入沉思,這并非簡單的利弊權衡,而是關乎她修仙之路上最根本的方向。
她回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經歷:從現代職場的博弈算計,到修仙界的掙扎求存;從利用古碗“廢料修仙”的投機取巧,到凝聚寂滅元嬰、獲得寂滅令的宿命牽引;從畏懼黑蓮的反噬,到嘗試理解、引導、乃至在“心鏡湖”逼迫其直面恐懼……她的道,從來不是純粹的毀滅,也非天真的創(chuàng)造。她更像是一個在殘酷職場與修仙界中尋求最優(yōu)生存方案的“項目經理”,善于利用一切可用資源(包括廢料、敵人、乃至自身的隱患),在規(guī)則縫隙中尋找生機,最終目的是為了……“活下去”,并且按照自己的意愿,更好地“活下去”。
純粹的寂滅,意味著放棄自我,成為規(guī)則工具,非她所愿。
純粹的生機,與她的根基嚴重沖突,如同讓一個擅長風險控制的審計員去搞狂野的市場開拓,得不償失。
唯有那條平衡之道,那條試圖駕馭生滅、在循環(huán)中尋找自身定位的道路,雖然最險,卻最符合她一貫的行事風格與核心訴求——不是為了毀滅而毀滅,也不是為了創(chuàng)造而創(chuàng)造,而是為了在宇宙這場宏大而殘酷的“商業(yè)競爭”中,找到屬于自己的“生態(tài)位”,擁有定義自身“項目”(道途)的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