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你的狗眼!敢撞到你孫爺爺!”孫福罵罵咧咧,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明顯是故意找茬。
小禾嚇得渾身發(fā)抖,連連道歉:“對、對不起孫師兄……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就算了?老子這身衣服你賠得起嗎?”孫福上前一步,眼神淫邪地在小禾身上打轉(zhuǎn),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要不……陪師兄喝杯酒賠罪?”
小禾驚恐地后退,卻被孫福帶來的兩個幫閑擋住了去路。
周圍有幾個路過的弟子,卻都低下頭,敢怒不敢言。
鹿笙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想低頭繞開。孫福明顯是在借題發(fā)揮,她自身難保,絕不能在此時引起任何額外的關(guān)注,尤其是正面沖突。
然而,就在她目光掃過小禾那絕望驚恐、與曾經(jīng)的自己何其相似的臉龐,掃過地上那幾個沾了泥水、卻可能是小禾一天口糧的饅頭時,心中某處被觸動了。那是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涼,以及一絲難以壓制的、對孫福這種肆意踐踏弱者行徑的厭惡。
就在孫福的手即將碰到小禾臉頰的瞬間——
“孫師兄。”
一個怯懦、虛弱、還帶著刻意壓抑的咳嗽聲響起。
孫福動作一滯,惱怒地回頭,看到是鹿笙,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又是你這晦氣的玩意兒?滾開!別礙著老子的事!”
鹿笙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從懷里摸出最后一塊干凈的下品靈石——那是她準(zhǔn)備攢下來以備不時之需的——雙手微微顫抖地捧著,遞向?qū)O福,聲音細(xì)弱又充滿惶恐:
“孫師兄息怒……小禾師妹年紀(jì)小,不懂事,沖撞了您……她定然不是故意的……這點靈石,不成敬意,給您洗衣服……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她這次吧……北區(qū)管事大人剛吩咐我出去辦了事回來,若是……若是看到這邊鬧得不好看,恐怕……大家面上都過不去……”
她的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看似是在替小禾卑微求情,實則點出了“北區(qū)管事”和“剛辦了事回來”(暗示她此刻仍在管事視線內(nèi)),暗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醒——如果鬧大了,引來管事過問,她剛?cè)チ瞬睾嗛w的事可能被牽連出來,但孫福當(dāng)街欺辱女雜役、影響北區(qū)秩序的事,也絕對討不了好。
孫福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盯著鹿笙手里那枚寒酸的下品靈石,又看看她那張蒼白病態(tài)、卻眼神低順到令人厭惡的臉,再看看周圍開始若有若無聚攏的目光,權(quán)衡利弊。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雜役,在此地與這個“將死之人”糾纏,甚至可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實在不值。
“呸!算你們走運!”他最終狠狠啐了一口,一把抓過那枚靈石,嫌棄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陰冷的目光掃過鹿笙和小禾,“都給老子滾遠(yuǎn)點!別讓老子再看見你們!”
說完,他帶著兩個幫閑,罵罵咧咧地走了。
小禾劫后余生,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淚眼汪汪地看著鹿笙,聲音哽咽:“鹿、鹿師姐……謝謝你……”
鹿笙搖搖頭,低聲道:“快回去吧,以后盡量繞開他們走?!彼龥]有多言,也不想惹上更多關(guān)聯(lián),彎腰幫小禾撿起食盒和那幾個臟了的饅頭,快速塞回她手里,然后便低著頭,步履“匆忙”地向北區(qū)走去,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迫不得已、甚至可能后悔的多管閑事。
小禾看著她匆匆離去的、在寬大污穢的雜役服下顯得單薄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沾著泥水的饅頭,眼圈更紅了,默默記下了這份恩情。
回到北區(qū)那污穢惡臭的環(huán)境,鹿笙才緩緩松了口氣,背后也是一層細(xì)汗。剛才那一刻的出手,絕非理智之舉,幾乎將她再次推到孫福的注意力焦點下,與她一貫的隱匿原則相悖。
但……心中那點莫名的阻滯感,卻因此消散了。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胸口,那枚下品靈石沒了,但某種支撐著她的東西,似乎反而清晰了一些。
當(dāng)務(wù)之急,是驗證從《萬草綱目》中得到的信息。她需要尋找“腐骨花”,或者類似性質(zhì)的、能夠應(yīng)對陰煞之氣的東西。
她的目光,穿過彌漫的污濁氣息,再次投向了記憶中那片危險與機遇并存的廢棄靈雨圃。
這一次,她的目標(biāo)更加明確,決心也更加堅定。
風(fēng)險依舊,但前路,似乎被她自己踏出了一條更清晰的痕跡。
(第5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