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阿梧……識字……”
她抽抽噎噎,努力想向自己最信賴的大哥告狀。
奈何三歲孩童的詞匯和邏輯有限,只能抓住那個讓她恐懼到靈魂出竅的核心詞,顛來倒去、斷斷續(xù)續(xù)地重復,小奶音里充滿了抗拒和天大的委屈。
“……嗚……阿梧不學!不識字!爹爹嗦的!阿梧系小孩子!不學!”
說到激動處,還不忘用小胖手指著旁邊表情有些僵硬的鳳臨霄,再次搬出父皇這個“權威認證”的擋箭牌,仿佛在強調:看!連父皇都說可以不學!
鳳宸御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那根指向父皇的、肉乎乎的小手指,以及父皇臉上那抹一閃而過的、被女兒“出賣”的尷尬。
他清冷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極快的笑意,快得如同蜻蜓點水,隨即又恢復了那份沉靜。
鳳宸御沒有立刻回應妹妹的求救,而是先向父皇和母后再次微微頷首,然后才步履沉穩(wěn)地走到軟榻前。
玄青色的蟒袍襯得他身形愈發(fā)挺拔,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卻在靠近時,刻意收斂了周身那份屬于儲君的疏離。
他微微俯身,視線與小團子齊平。那雙總是沉靜如深潭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出鳳傾羽那張委屈巴巴、淚痕未干的小臉。
“阿梧,”鳳宸御的聲音比剛才請安時更柔和了幾分,帶著一種獨特的、安撫人心的力量,仿佛能驅散孩童心底最大的恐懼,“怎么了?告訴大哥?!?/p>
“嗚……娘親!”
鳳傾羽見大哥終于注意到自己,立刻將小腦袋埋進慕容昭懿的頸窩,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控訴般地瞅著鳳宸御,小手緊緊攥著母親的衣襟,仿佛那是最后的堡壘,“識字……好多好多……阿梧怕……嗚……阿梧不要……”
慕容昭懿哭笑不得地輕拍著女兒的背,抬眼看向長子,無奈地笑著搖頭,“你聽聽,不過是提了一句該認認字了,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搬出你父皇當擋箭牌呢。”
鳳臨霄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試圖挽回一點“權威認證”的尊嚴,但看著女兒那可憐的小模樣,終究沒忍心說出反駁的話,只干巴巴地補充,“……朕是說,阿梧還小,可以慢慢來?!?/p>
鳳宸御了然。
他伸出手,動作輕緩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拭去妹妹小臉上掛著的淚珠。
他的指尖微涼,動作卻無比溫柔。
“怕?”鳳宸御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循循善誘,“阿梧怕什么?怕那些字咬人嗎?”
鳳傾羽被大哥這個奇怪的問題問得一愣,連抽噎都忘了,茫然地眨巴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她下意識地搖搖頭,小奶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不咬人……”
“那怕它們長得太高,阿梧夠不到?”
鳳宸御繼續(xù)耐心地問,語氣里沒有一絲嘲笑,只有純粹的引導。
鳳傾羽又想了想,再次搖頭,小臉皺得更緊了,似乎在努力思考自己到底怕什么,好像……好像也說不上來具體怕什么,就是想到要坐在那里,對著那些彎彎扭扭的東西,不能跑不能玩,就覺得心里悶悶的,像被關在籠子里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