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峰的清晨,寒霧如潮水般在連綿的石宮間涌動,將那些粗糲的青色山石輪廓暈染得半隱半現(xiàn)。唯有“聽濤別院”東側崖壁上懸掛的冰川飛瀑,裹挾著震雷似的轟鳴,將這沉寂的雪峰生生破開,飛珠濺玉,也撞擊著段無咎的心神。幾日來瀑布錘煉心神,體內(nèi)那輪裂痕遍布的九陽曜日似乎凝縮了幾分,可中心處依舊黯淡,那是歸墟源金深扎的根。
段無咎立于別院石階前,望著那仿佛天河倒懸的巨瀑。幾日來憑借這磅礴水勢錘煉心神,體內(nèi)那輪裂痕遍布的九陽曜日似乎凝縮了幾分,可核心處被歸墟源金侵蝕的黑痕依舊頑固如磐石。就在這時,四道身形綽約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被水霧濡濕的石階轉角處,如同四朵驟然綻放的雪蓮。
當先一人,身量略顯高挑,著一身繡有墨色寒梅紋路的玄色素衣,外罩同色薄紗鶴氅。鴉青長發(fā)只以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余下順滑地垂落腰際。她容貌清冷,眉如遠山含黛,眸似寒潭映星,肌膚在雪峰晨光下近乎透明,透著冰雪般的瑩潤。腰間懸一口劍鞘無華的細長古劍,劍格處鑲嵌著一枚冰晶般的寒玉,寒氣隱現(xiàn)。她步履無聲,落在最前,正是梅劍。她身后半步,并肩而行的是兩位氣質迥異的女子。
左側女子一身天水碧羅裙,纖腰束著素白云紋絲絳,身形裊娜如風中青竹。她烏發(fā)堆云,以一支雕工精細的蘭花白玉簪固定,幾縷碎發(fā)垂落頰邊,更襯得一張瓜子臉溫潤如玉,杏眼含笑時恍若春水初融,自有股溫雅書卷氣。她手中并未執(zhí)兵刃,只虛握著一支溫潤的白玉短笛,行走間裙裾微揚,無聲無息,正是蘭劍。
右側女子名為竹劍,則是一身勁爽利落的窄袖青衫,布料是堅韌的冰蠶絲,勾勒出挺拔矯健的身姿線條。她長發(fā)高高束成一束馬尾,發(fā)間僅以一根青竹節(jié)狀的墨翠簪固定,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和英氣的劍眉星目。背上負著一把通體漆黑、形制古樸的連鞘長劍,劍鞘末端墜著一縷鮮紅劍穗,隨著她利落的步伐微微晃動。她神態(tài)專注,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掃視著周圍。
最后一位女子身形最為嬌小玲瓏,穿一身明亮的鵝黃羅衫,外罩同色輕紗小褂,行動間如雛菊搖曳,帶著幾分活潑的生氣。她肌膚勝雪,五官精致如畫,尤其一雙圓溜溜的杏眼,靈動慧黠,顧盼生輝。雙丫髻上各簪了一朵小小的金色雛菊狀絹花,耳垂上點綴著米粒大小的明珠,隨著她的步伐發(fā)出幾乎不可聞的清脆鈴響。她腰間佩著一對纏著金絲、不過尺許長的精致分水蛾眉刺,行走時足下點塵不沾,仿佛踏著無形的韻律,乃是菊劍。
四人姿容俱是上上之選,肌膚欺霜賽雪,身段在勁裝或羅裙的勾勒下,妖嬈與英氣并存,勻稱得如同雪峰上最完美的冰雕。她們身上散發(fā)的氣息沉凝而內(nèi)斂,皆已達二品巔峰之境,距離那破開天門的一品門檻,僅差一個頓悟的契機,論此刻戰(zhàn)力,與修羅刀木婉清已在伯仲之間。
梅劍走到段無咎身前三步處停下,屈身行禮,清冷的聲音不高,卻穿透了轟隆的瀑聲:“掌門,時辰已到。瑯嬛洞府,童姥允您入內(nèi)參悟三日?!彼砗螅m劍、竹劍、菊劍亦同時躬身行禮,姿態(tài)恭謹,氣息卻隱隱連成一片,將周圍彌漫的水霧寒氣都排開了尺許,顯出極其深厚的功底。
段無咎的目光從四人身上掃過,微微頷首。梅劍轉身引路,蘭、竹、菊三人默契地落后半步,形成一個無形的護衛(wèi)陣勢,護送段無咎離開這轟鳴的瀑流之地。
沿著懸空棧道折入山腹深處,寒氣驟然凜冽,光線也變得幽暗。腳下石徑濕滑,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透明玄冰。梅劍步履沉穩(wěn),每一步落下,足尖似乎都凝聚著一股無形的氣勁,將玄冰踩出幾乎不可見的細微裂痕,卻又不使其破碎,顯露出對力量精妙至極的掌控力——這是即將觸摸到一品門檻才有的跡象。蘭劍在側,玉笛籠在袖中,行走間身姿飄逸,仿佛足不點地。竹劍背負長劍,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棧道兩側幽深的陰影。菊劍則輕巧地跟在最后,目光靈動地四下張望,耳垂的小鈴鐺在絕對的寂靜中竟未發(fā)出一絲聲響。
棧道盡頭,是一處毫不起眼的黝黑崖壁,寒氣刺骨。梅劍站定,從腰間取出一枚青銅令牌,令牌形如展翅靈鷲,邊緣流轉著淡淡的寒芒。她將其精準地按入崖壁一處渾然天成的凹痕中。
“嗡……”一陣低沉如地脈涌動的機括聲隱約傳來。眼前的黑色崖壁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一股仿佛凍結了萬載時光、混雜著古老墨香與石粉味的陰冷氣息,如同沉睡巨獸的吐息般洶涌而出!撲面而來的寒意遠超外面棧道百倍,饒是段無咎修為了得,也感到肌膚一陣刺痛,血脈似乎都為之凝滯一瞬。
梅蘭竹菊四女同時踏前半步,四人氣息瞬間交融,一股柔和堅韌卻又不失冰寒本源的罡氣無聲無息地撐開一個丈許方圓的無形氣罩,將那股能凍結骨髓的恐怖寒流隔絕在外。梅劍側身,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清冷的眸子直視段無咎:“請掌門謹記,洞內(nèi)非比尋常,壁刻所載,乃逍遙秘要,觸動其一,皆可能引動整座洞府氣機變化,或福或禍,皆在掌門一念之間。勿要貪求,勿執(zhí)一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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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無咎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女聯(lián)手撐開的氣罩在劇烈寒流的沖擊下微微波動,蘭劍的額角甚至滲出了一絲細微的汗珠,瞬間凍結成霜。他沉聲道:“有勞四位護持?!彪S即不再猶豫,抬步邁入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邃黑暗。
厚重的石門在段無咎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最后一絲外界的光線。
洞內(nèi)幽暗深邃,唯有深處幾顆碩大的夜明珠散發(fā)出清冷朦朧的光暈,如同寒夜里懸于虛空的孤星。借著這微弱的光,段無咎一步步向內(nèi)走去,腳下的寒玉地面平滑冰冷,空氣中彌漫著千年寒冰特有的氣息以及淡淡的、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舊墨香和石粉味。
越是深入,寒意越是刺骨。那寒冷仿佛有生命,帶著無形的壓力,一點點啃噬著他的意識,又與他體內(nèi)深處那沉寂的歸墟源金隱隱呼應。忽然,前方的黑暗豁然開朗。
他置身于一個不可思議的巨大空間。廣闊得能容下整個靈鷲宮主殿,高不見頂。四面八方,自腳下蔓延至視野盡頭的穹隆,盡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純凈青黑——那是由萬載寒玉構成的崖壁!這些寒玉顯然經(jīng)過通天手段打磨,光滑如鏡。
而那讓段無咎全身一震,幾乎屏住呼吸的,是這遍布整座洞府萬載寒玉之上刻滿了字!
無數(shù)形態(tài)各異的刻痕,有的如小篆般古樸端莊,有的如流云般恣意瀟灑,更多的則是介乎于圖畫與文字之間的奇異符號,深深嵌入堅逾精鋼的玉壁之中。它們并非孤立,無數(shù)細若發(fā)絲的刻痕彼此勾連、流淌、纏繞,如同活物般延伸開去,織成一張無形而浩瀚的巨網(wǎng),籠罩著整個空間,將整座玉洞變成一個文字與符號的世界。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蒼茫道韻,混合著萬載寒玉的凜冽,重重疊疊地壓迫而來。
目光所及,左側不遠處一片被青玉冷芒籠罩的玉璧上,幾行最為遒勁飛動、透著桀驁孤絕之氣的刻字率先攫住了段無咎的心神:
“夫逍遙者,心超物外,然欲涉凌虛,首開天門,必歷洗髓之劫!”
“塵垢盡去,筋骨脈髓皆化玉質冰魄,脫胎方能引天地之氣入微……”
落款是一個孤峭如鐵畫銀鉤的名字——童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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