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掙扎著想撐起身,手臂卻軟得使不上力,身體晃了一下。
姜閻眉頭擰得更緊,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一把攥住陸沉的胳膊,將他強(qiáng)行按坐起來,動作依舊算不上溫柔,卻有效地阻止了他摔倒,隨即他立刻松開手,仿佛那胳膊是什么燙手山芋,還嫌惡地在褲縫上蹭了蹭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塵。
“自己吃?!?/p>
姜閻冷冷丟下三個字,轉(zhuǎn)身就走,重新站回窗邊的陰影里,只留下一個冷硬的黑色背影。
陸沉靠在床頭,喘息了幾下,看著床頭那碗冒著淡淡熱氣、溫度適宜的白粥,又看了看窗邊那個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背影,黯淡的金眸里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難以捕捉的復(fù)雜光芒。
他艱難地伸出手,端起碗,小口小口地、極其緩慢地吞咽著。
粥的味道寡淡,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潤感,仿佛能撫慰他神魂深處撕裂般的痛楚。
接下來的三天,612寢室如同與世隔絕的孤島。
陸沉再也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偶爾醒來,也是精神懨懨,臉色蒼白得嚇人,連說話都費(fèi)力。那身昂貴的定制作戰(zhàn)服早已被換下,此刻他只穿著一件柔軟的深灰色絲質(zhì)睡衣,更襯得他失血般的憔悴。曾經(jīng)那種睥睨天下、漫不經(jīng)心的紈绔氣場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病態(tài)的、令人心驚的虛弱。
姜閻則成了這座孤島唯一的“補(bǔ)給官”。
他依舊保持著學(xué)霸的作息規(guī)律,準(zhǔn)時去上課、去圖書館、去資源中心接取一些簡單的材料收集任務(wù),只是每次回來,手里總會多出一個學(xué)校食堂最常見的、印著“江城大學(xué)”logo的白色保溫飯盒。
每當(dāng)飯點(diǎn),陸沉看著姜閻面無表情地將飯盒“哐當(dāng)”一聲放在他床頭,里面永遠(yuǎn)都是寡淡無味的白粥,或者頂多加點(diǎn)切得細(xì)碎的青菜葉子,他那張俊臉就忍不住皺成一團(tuán)。
“喂……姜學(xué)霸……”第三天中午,陸沉終于忍不住,聲音依舊嘶啞,卻帶上了一絲慣有的、有氣無力的抱怨腔調(diào),“本帝這嘴里……都淡出鳥了……你看我這可憐樣兒,能不能……給點(diǎn)油水?‘御膳坊’的佛跳墻?或者‘云端秘境’的頂級和牛也行啊……我讓管家送……”
他試圖用那雙黯淡的金眸做出點(diǎn)可憐兮兮的表情。
回應(yīng)他的,是姜閻一道冰冷得幾乎能凍裂空氣的眼神。
“閉嘴?!苯惖穆曇舯妊凵窀?,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你現(xiàn)在只配吃這個,愛吃不吃?!?/p>
他頓了頓,看著陸沉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紫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波動,隨即又恢復(fù)成萬年寒冰,冷冷補(bǔ)充道:“再多廢話一句,明天的粥里,我給你加點(diǎn)‘幽冥特調(diào)’的料,保證讓你回味無窮?!?/p>
陸沉:“……”
他默默端起那碗依舊溫?zé)岬那嗖酥啵J(rèn)命地小口吞咽起來,只是那表情,活像在吞刀子。
窗邊,姜閻背對著他,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霓虹在白天失去了光彩,只剩下冰冷的鋼鐵森林輪廓,他指尖一縷深藍(lán)寒氣無聲纏繞,心口那股因為陸沉那句囈語而殘留的、若有似無的悸動感,似乎又被眼前這混賬不知死活的點(diǎn)菜要求給沖淡了些許。
神魂不全……
他紫眸微瞇,冰封的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疑慮如同深水下的暗流,無聲地盤旋著。
這混賬天帝,到底瞞了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