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移開視線,不再看他,轉(zhuǎn)而望向遠(yuǎn)處沉郁的山巒。
他身上因力量融合而微微外溢的法力盡數(shù)收斂,整個人的氣場卻愈發(fā)危險,如暴風(fēng)雨前凝滯的海面——平靜之下,醞釀著足以撕裂蒼穹的雷霆。
他指尖輕撫腰間那枚瑩潤的羊脂玉佩,感受著其中新增的道韻與厚重的分量。
西岳大帝、楊嬋,還有無數(shù)未曾留名的西岳神只……他們?yōu)槭刈o這塊碎片,付出了神隕道消、真靈寂滅、萬載沉淪的慘重代價。
這份以忠誠與鮮血鑄就的因果,他接下了。
陸沉忽而低笑一聲,笑聲雖輕,卻裹挾著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寒意,在寂靜的山巔悠悠蕩開,仿佛來自九重天闕的罡風(fēng)。
“呵……”
他抬眼,那雙金眸中不再單單是帝王的威嚴(yán),更燃燒著險欲癲狂的偏執(zhí)與毀滅,目光巡梭過在場的姜閻、楊昭和李靈珠,繼而眺向更渺遠(yuǎn)的天際,好似能穿透云靄的遮蔽,冰冷地鎖住那些潛藏在暗處、骯臟卑劣的敵人。
“西岳一脈的忠烈,本帝與酆都帝君,記下了?!?/p>
聲線表面平穩(wěn)如常,但每一個字都彌漫著滔天煞氣,使周遭的溫度驟然下降。
“他們不是想要這塊碎片嗎?”陸沉的語氣愈發(fā)輕慢,其間卻逸出更深沉的惡意,“不是喜歡用打神鞭釘人胸口,熱衷于用魔氣玷污神骸,沉溺玩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把戲嗎?
他嘴角掀起一抹凌冽刺骨的弧,金眸中迸射出毫不掩飾的殘忍殺機。
“本帝倒要看看,等把他們的爪子一根根剁下來,把他們的魔魂抽出來,塞進九幽最底層,讓業(yè)火永世焚燒,聽著他們發(fā)出比厲鬼還要凄厲千萬倍的慘叫的時候……”話音刻意一頓,陸沉的聲調(diào)陡然轉(zhuǎn)沉,充斥著冷酷與決絕,“他們還能不能笑得出來?!?/p>
“西岳一脈流的血,本帝要他們……”
“千倍、萬倍地償?!?/p>
“域外天魔,還有他們安插在此界的,那些自以為藏得很好的爪牙……”
他的聲音漸次化作近乎溫柔的耳語,卻暗藏著比九天雷霆更恐怖、更血腥的意志,字字句句,皆如刮骨鋼刀。
“一個,都別想逃?!?/p>
凌厲的殺氣,混合著天帝暴怒時引動的浩瀚威壓,讓一旁的李靈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混天綾上原本躍動穿梭的赤霞,此刻也黯淡了幾分,畏懼地蟄伏起來。
楊昭俯首垂目,雙手攥拳至骨節(jié)凸出,顯示出他內(nèi)心同樣激蕩著與陸沉相契的憤怒和剛毅。
姜閻始終沉默地站在陸沉身側(cè),紫眸幽深,一如陸沉那能使神魔膽寒、天地變色的宣言只是最尋常不過的話語。
唯有他周身悄然縈繞的九幽寒氣,愈發(fā)寒髓徹骨,與陸沉外泄的戾氣隱隱呼應(yīng),昭示著他并非無動于衷,在他紫眸深處,潛藏著同樣能封凍萬物的寂滅殺意。
陸沉宣泄完那瀕臨沖破理智堤壩的狂躁,目光重新落回那盞光華內(nèi)斂,僅余溫潤碧光,靜靜懸浮的寶蓮燈上。
他望著楊昭,語氣恢復(fù)了慣常的調(diào)子,卻透出不容置喙的決斷。
“這燈,你繼續(xù)收著?!?/p>
他朝寶蓮燈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金眸里的血色稍褪,化為沉靜的肅穆。
“楊嬋真靈寄于其中,與你血脈相連,由你以自身神源溫養(yǎng)最為合適。在她真靈徹底復(fù)蘇,重凝神魂之前,此燈不容有失,它既是希望,亦是責(zé)任?!?/p>
楊昭身軀微震,抬頭看向陸沉,眼中閃過難以言表的感激以及無比鄭重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