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紫色的瘴氣仿佛凝固的油污,沉甸甸地壓在鬼哭林上空。
扭曲的怪樹投下猙獰交錯的暗影,將本就稀薄的光線切割得支離破碎。
林間沉寂無聲,只有遠處那恐怖天魔的咆哮,如同沉悶的鼓點,一陣一陣敲在緊繃的弦上。
姜閻走在前面。
他步伐依舊沉穩(wěn),踏在濕滑的腐葉層上,留下淺淺的霜痕。
黑色的戰(zhàn)術(shù)服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輪廓,脊背繃得筆直,像一柄插在鞘中的寒刃。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有周身縈繞的那層內(nèi)斂到極致的深藍寒氣,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無聲地昭示著他內(nèi)心的波瀾。
陸沉落后半步跟著。
他臉色依舊蒼白,嘴角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成暗紅的痂,眉宇間帶著大戰(zhàn)后的疲憊和神魂被侵蝕的隱痛。但那雙金眸,卻不像之前那般黯淡,反而亮得驚人,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近乎亢奮的探究光芒,死死黏在姜閻那冰冷僵硬的背影上。
死寂在蔓延,周遭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和遠處天魔的嘶吼。
“喂……”陸沉終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聲音帶著重傷后的沙啞,卻努力擠出那慣常的、玩世不恭的調(diào)子,“姜閻……不,姜學(xué)霸?”他刻意拖長了調(diào)子,試探著,“真不說話啦?剛才……咳……剛才我那番肺腑之言,雖然有點嚇人,但好歹也算掏心掏肺了吧?你就沒什么……表示?”
姜閻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仿佛沒聽見。
陸沉鍥而不舍,金眸里閃爍著狡黠的光:“哎,別這么冷酷嘛。你看,你沒當場翻臉,也沒用你那幽冥寒氣把我凍成冰雕……這反應(yīng),四舍五入一下,約等于……”
他舔了舔嘴唇,聲音壓低,帶著點自嘲,又帶著點豁出去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勁:“……沒拒絕吧?”
“……”
姜閻的背影僵硬了一下,那縈繞的寒氣似乎也在瞬間凝滯了一剎。
陸沉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金眸瞬間亮得像偷到腥的貓!
他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劑,腳步都輕快了幾分,湊得更近了些,幾乎要貼上姜閻的后背,溫?zé)岬臍庀⒎鬟^姜閻冰冷的頸側(cè)。
“哈!我就知道!”他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雀躍和一種近乎悲壯的得意,“單相思幾萬年?。≥喕剞D(zhuǎn)世都熬過來了!沒被直接拍死,也沒被罵變態(tài)……值了!太值了!北陰,你心里……多少還是有那么一丟丟……”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微小的距離,指尖還帶著未散盡的微弱雷弧,“……在意本帝的吧?”
“閉嘴!”姜閻猛地停住腳步,霍然轉(zhuǎn)身!
那雙冰冷的紫眸如同萬年寒冰淬煉的利刃,狠狠刺向陸沉那張帶著得意笑容的臉!
一股比之前更加凜冽的寒氣轟然爆發(fā),頃刻將陸沉逼退一步!
“再多說一個字,”姜閻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和一絲被戳破心事的惱羞成怒,“本座就把你扔在這里喂天魔!”
陸沉被那冰冷的殺意凍得一個激靈,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但那雙金眸深處,卻沒有絲毫恐懼,反而亮得更加驚人,里面翻涌著一種“果然如此”的、近乎癡迷的光芒。
他立刻又做了個在嘴上拉拉鏈的動作,但眼里的笑意卻怎么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