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靴子踩在冰冷金屬地面上的輕響,在喧囂的廣場邊緣顯得格外清晰。
醫(yī)療中心,深層修復區(qū)。
柔和的白光從天花板灑下,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和能量藥劑混合的味道。
一間獨立的高級恢復室外,陸沉靠在外面的合金墻壁上,手里捏著一份剛剛拿到的、關于司命初步檢測報告的電子板。
“多處貫穿傷,重度陰寒法則侵蝕,靈魂本源受創(chuàng)嚴重,陷入深度昏迷……生命體征暫時穩(wěn)定……”陸沉低聲念著報告上的關鍵詞,眉頭緊鎖,“靠學校的修復艙,最多只能吊住命,穩(wěn)住傷勢不惡化。想要恢復……難如登天。”
他抬頭,看向在一旁沉默站立的姜閻:“神霄派的丹藥和資源或許能起點作用,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他的問題在神魂本源和缺失的權柄,除非……”
除非赦封神位,重掌星君權能。
但這句話陸沉沒說出口,兩人心知肚明。
姜閻的目光透過恢復室的觀察窗,落在里面靜靜躺在修復艙中的司命身上。
柔和的光芒籠罩著他蒼白消瘦的臉,身上連接著各種維持生命和穩(wěn)定靈魂的管線。
那雙偶爾在昏迷中痛苦掙扎著睜開一絲縫隙的幽藍瞳孔,茫然地倒映著艙頂的光源,充滿了破碎與無依。
“不能留在這里?!苯惖穆曇衾滟?,字字分明,“他的神魂覺醒,即便權柄未復,本源氣息也異于常人。時間久了,學校的高階儀器或感知敏銳者,必會察覺異常。域外天魔既能在秘境中精準伏擊,難保在此界沒有其他眼線。”
陸沉心中一凜。
確實,司命就像一顆不穩(wěn)定的定時炸彈,留在這人多眼雜的大學里,隨時可能暴露,引來更大的麻煩。
“那……送去神霄派?”陸沉思索著,“玉宸子那老頭兒見識過咱們的手段,不敢不盡心。他們山門有高階聚靈陣和防護結界,也更隱蔽。”
姜閻微微頷首:“神霄派是目前最優(yōu)選。玉宸子識得輕重,亦有手段隔絕氣息探查?!彼D了頓,隨即補充道,“稍后聯系玉宸子,讓他親自帶可靠人手,秘密接人。以‘重傷弟子需特殊環(huán)境療養(yǎng)’為由,從醫(yī)療中心轉走?!?/p>
“行!”
陸沉立刻拿出一個加密玉簡,神識向內一探,當即給玉宸子發(fā)去了一個神念傳音。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舒了口氣,身體放松地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劫后余生的疲憊如洶涌的潮水般涌來,神魂的隱痛和之前不顧一切的消耗讓他感到一陣陣眩暈。
他側過頭,看著旁邊依舊站得筆直、側臉冷硬的姜閻。
修復室柔和的光線勾勒出姜閻清晰的下頜線,那抹暗金色的血跡雖然看不見了,但蒼白的臉色和周身依舊殘留的、比平時更低的寒氣,無聲地訴說著他并非真的“無礙”。
陸沉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想起冰獄中姜閻悍然迎向魔影的背影,想起他毫不猶豫沖入玄冥寒潭攫取陰髓的決絕,想起那句冰冷的“東西到手”和“帶人,走”……
這家伙……總是這樣。
用最冷的語氣,做最決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