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他目光掃過下方繁華卻駁雜的城市,那是一種洞明一切、冰冷無情的宣告,每個音節(jié)都重若磐石。
“癡心妄想。昊天,你忘了現(xiàn)在的處境嗎?”
“上古天庭統(tǒng)御三界,神位有序,信仰分流,各司其職,方能源源不斷匯聚精純愿力。如今呢?”姜閻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格外清晰,也帶著一種俯瞰破碎山河的蒼涼,“天界崩碎,冥界瓦解,仙神無蹤。你我二人,不過是頂著空殼帝位的‘光桿司令’。無神職,無神系,無顯圣之基,無回應(yīng)信徒之能。連個使喚的陰兵鬼將、傳令的天官都找不出來!拿什么去匯聚信仰?靠什么顯圣?難道要如那青陽觀的地縛靈一般,跑到人前一個個去裝神弄鬼,強取豪奪那駁雜不堪、充滿私欲的香火?”
“光桿司令”四個字,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陸沉心上。
他臉上的興奮瞬間僵住,金眸中的光芒如同被狂風吹滅的燭火,迅速黯淡下去。姜閻的話撕開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露出了血淋淋的現(xiàn)實。
是啊,天庭的輝煌早已是昨日黃花。
他們現(xiàn)在就是兩個失去了所有羽翼和儀仗的孤家寡人,空有震懾萬古的帝號,卻連最基本的“神跡”都難以穩(wěn)定施展。
強行顯圣?且不說效率低下,單是那顯圣時無法完全收斂的、屬于天帝與酆都大帝的本源氣息,就足以成為黑夜中的明燈,將潛伏的天魔余孽和某些別有用心的強大存在瞬間吸引過來!到那時,就不是收集香火,而是自投羅網(wǎng)了。
更別提,他和姜閻的神魂都如同布滿裂痕的琉璃盞,強行顯圣消耗巨大,一個不慎,恐怕香火還沒匯聚多少,自己就先被反噬得神魂崩解了。
陸沉重重地嘆了口氣,肩膀垮了下來,金眸中只剩下濃濃的無力感和對自己“轉(zhuǎn)世轉(zhuǎn)傻了”的自嘲。
他狠狠吸了一大口奶茶,仿佛要將那點挫敗感連同甜膩的液體一起咽下去。
“媽的……說得對?!彼曇魫瀽灥?,帶著點不甘,“空有寶山,卻連把像樣的鋤頭都沒有。這香火成神道……好是好,可眼下,就是個畫出來的大餅,看得見,聞得著,就是咬不到嘴里?!彼瘟嘶慰樟舜蟀氲哪滩璞?,冰塊嘩啦作響,“比這玩意兒還不解渴?!?/p>
姜閻看著他那副蔫頭耷腦的樣子,紫眸深處極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投向遠方沉入黑暗的地平線,聲音依舊冰冷,卻少了幾分尖銳:
“路,并非只有一條。赦封地只,穩(wěn)扎根基,亦是正道。香火……或為后手,需從長計議。”
他這話算是默認了香火證神的可行性,只是強調(diào)了時機和方法的艱難。
陸沉聞言,金眸稍微亮了一點點,雖然知道前路艱難,但至少沒被完全否定。
后方數(shù)里之外,看似空無一物的云層深處。
三道隱匿在更高階“玄光匿影符”下的身影,正如同鬼魅般悄然綴行。
方正師兄臉色凝重,全力催動著手中的一面古樸銅鏡法寶——“諦聽鏡”的仿品,此鏡能極大增幅神念感知,并有一定幾率捕捉到遠方特定的能量波動和聲紋。
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遠遠吊著,將“諦聽鏡”的功率催發(fā)到極限,試圖捕捉到一絲有用的信息。
突然!
銅鏡鏡面微微泛起一絲漣漪,極其模糊、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碎片,如同風中殘燭般,艱難地穿透了遙遠的距離和呼嘯的罡風,鉆入了方正的神念之中!
“……香火證神……忘了……處境……”
“……天界崩碎……冥界瓦解……仙神無蹤……”
“……光桿司令……頂著空殼帝位……”
“……無神職……無神系……顯圣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