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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帆影歸心破浪行（第1頁）

風(fēng)雨肆虐后的清晨，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被徹底洗滌過的清新，混合著泥土的芬芳、海水的咸腥，以及草木被摧折后斷裂處散發(fā)的淡淡青澀。營地一片狼藉，如同被巨人的手掌胡亂揉搓過。半邊窩棚徹底坍塌，油氈布和棕櫚葉的殘骸混合在泥濘中，那簇在眾人拼死守護下未曾熄滅的篝火，此刻也只剩下幾縷倔強的青煙，纏繞著濕漉漉的木炭。每個人都像是剛從泥潭里掙扎出來，衣衫襤褸，渾身濕透，臉上、手臂上布滿了被風(fēng)雨和雜物劃出的細小血痕，疲憊刻在每一道緊鎖的眉宇和微微顫抖的肢體上。

然而，當(dāng)?shù)谝豢|完整的、金紅色的朝陽突破海平面，將溫暖的光芒毫無保留地灑滿這片飽經(jīng)摧殘的營地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卻從這滿目瘡痍中頑強地勃發(fā)出來。光芒驅(qū)散了夜的陰霾和風(fēng)雨的余威，也照亮了每一張雖然憔悴卻眼神明亮的臉上，那劫后余生的慶幸，以及……一種更加堅定、更加沉淀的力量。

曹云飛活動了一下幾乎凍僵、又被晨光稍稍溫暖的四肢，骨骼發(fā)出細微的脆響。他沒有去看那倒塌的窩棚和遍地的泥濘，他的目光，越過這片暫時的混亂，再次投向了遠處海面上，那艘經(jīng)歷了昨夜風(fēng)暴、卻依舊靜靜漂浮著的“奮進號”。它像一個沉默的見證者，見證了他們的絕望，也即將見證他們的希望。

“都活動活動，別讓身子僵了。”曹云飛的聲音帶著一夜鏖戰(zhàn)后的沙啞，卻依舊沉穩(wěn)有力，如同定海神針，“天亮了，雨停了，咱們該干正事了?！?/p>

他的話語將眾人從短暫的休憩和茫然中喚醒。是啊，風(fēng)雨只是插曲，回家的路，還要靠他們自己走出來。

“清理營地，重新生火，檢查物資損失?！辈茉骑w開始下達指令，條理清晰，“老陳，順子，小陳，你們負責(zé)營地。把還能用的東西歸置好，窩棚暫時不用管了，先把火升起來，燒點熱水，大家驅(qū)驅(qū)寒?！?/p>

老陳三人立刻領(lǐng)命，開始在一片狼藉中翻找尚能使用的柴火和物資。

“從起，大壯，二狗，大劉，”曹云飛看向另外幾人，“你們幾個，跟我再去一趟‘奮進號’。昨天風(fēng)暴不小，得看看咱們那套‘土家伙’（應(yīng)急舵）有沒有被撼動，船體有沒有新的損傷。順便，把最后一點燃油算清楚，咱們得做最后的打算了。”

靳從起等人用力點頭，盡管身體疲憊，但眼神中充滿了決絕。

“于小海，”曹云飛最后看向這個機靈的年輕人，“你眼神最好，腿腳也利索。帶上咱們那塊破鏡子片（可能是某個破碎的儀表盤玻璃），去島上最高的那塊巖石上，給我盯死了海平面！有任何船只的影子，哪怕是天邊的一個小黑點，立刻用鏡子反光發(fā)信號！同時注意觀察天氣，看看接下來幾天到底是個什么走勢！”

“明白！云飛哥！”于小海鄭重地接過那塊邊緣被磨得有些圓滑的碎玻璃片，如同接過一枚至關(guān)重要的軍令章，轉(zhuǎn)身就朝著島嶼中央那座最高的山丘跑去。

分工明確，眾人立刻行動起來。營地的清理和重整工作瑣碎而必要，燃燒的篝火和滾燙的熱水迅速帶來了溫暖和活力。曹云飛則帶著靳從起等人，再次登上小艇，劃向“奮進號”。

登上甲板，他們立刻仔細檢查起來。船體在昨夜的風(fēng)暴中似乎沒有增加明顯的破損，這讓他們松了口氣。重點檢查那套應(yīng)急舵系統(tǒng)。木質(zhì)齒輪和傳動桿經(jīng)歷了風(fēng)雨和可能的顛簸，連接處的榫卯有些松動，發(fā)出比之前更大的“嘎吱”聲，鐵絲捆扎的軸承襯套也有些移位，但整體結(jié)構(gòu)居然奇跡般地沒有散架！這簡陋的造物，以其原始的堅韌，扛住了一場風(fēng)暴的考驗！

“老天爺……這玩意兒還真挺住了……”靳從起撫摸著那粗糙的木齒輪，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后怕。

曹云飛也長長舒了口氣，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他和大壯、二狗一起，重新緊固了松動的榫卯，用工具將移位的鐵絲再次勒緊，盡最大可能恢復(fù)這套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性。

最后，他們檢查了燃油艙。情況不容樂觀，油量表幾乎已經(jīng)觸底，殘存的燃油恐怕只夠柴油機再全功率運轉(zhuǎn)不到半個時辰，或者以最低功率維持一兩個時辰的緩慢移動。

“油……到底還是不夠啊?！崩戏洞L看著那近乎空了的油表，嘆了口氣，臉上皺紋更深了。

曹云飛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遼闊無垠、在朝陽下閃爍著金色波光的大海。沒有燃油，意味著他們無法主動航行，只能依靠風(fēng)帆和洋流，聽天由命。但這并不意味著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