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的紅燭燒得正旺,燭淚順著銅燭臺往下淌,在桌面上凝成朵朵紅梅。
管彤彤坐在炕沿上,兩只小手死死揪著嫁衣下擺,指節(jié)都泛了白。
鳳冠上的珠串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輕輕晃動,在燭光下映出細碎的光斑。
曹云飛站在門口,后背緊貼著門板,手心全是汗。
他盯著自己的新布鞋看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那個。。。我把燈吹了?
管彤彤聲音尖得變了調,又急忙壓低,按。。。按規(guī)矩要亮一整夜。。。
屋外突然傳來一聲響,接著是黑云低沉的嗚咽。曹云飛如蒙大赦,趕緊轉身開門——閃電那條傻狗正撅著屁股在門板上磨爪子,見他出來,地竄出去老遠。
小兔崽子!曹云飛作勢要追,被管彤彤一聲輕笑止住了。
它也想鬧洞房呢。小丫頭不知什么時候湊到了他身后,聲音軟得像剛蒸好的糯米糕。
曹云飛轉過身,正好對上管彤彤水汪汪的眼睛。燭光在她臉上跳躍,睫毛投下的陰影像兩把小扇子。他喉結動了動,突然發(fā)現(xiàn)小丫頭的盤扣系成了死結。
我?guī)湍恪?。。他伸手去解,粗糲的指腹不小心蹭到那段雪白的頸子。管彤彤輕輕一顫,呼吸頓時亂了。
盤扣解到第三顆時,曹云飛的手抖得厲害,怎么也解不開。管彤彤突然笑出聲:笨。。。用指甲挑那個環(huán)。。。
話沒說完,窗外傳來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曹云飛一個箭步沖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靳從起和趙鐵軍摔作一團,旁邊還蹲著個捂嘴偷笑的曹云霞。
滾蛋!曹云飛抄起頂門杠就往外沖,三個搗蛋鬼頓時作鳥獸散。趙鐵軍邊跑邊喊:明兒還要回門呢!悠著點啊新郎官!
重新關好窗戶,屋里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燭花爆裂的聲響。管彤彤已經自己解開了盤扣,大紅嫁衣松松垮垮地掛在肩上,露出里頭月白色的里衣。曹云飛看得呆了,直到黑云在門外了一聲才回過神。
那個。。。他撓撓頭,你先睡?我。。。我去看看狗。。。
管彤彤咬著下唇搖搖頭,突然伸手拉住他衣角:外頭。。。外頭冷。。。
燭光下,小丫頭耳垂紅得能滴血。曹云飛心頭一熱,反手握住那只微涼的小手:那。。。那就歇著?
炕是新燒的,熱乎得恰到好處。管彤彤像只小鵪鶉似的縮在最里頭,被子拉到鼻子尖。曹云飛僵著身子躺在外沿,中間還能再躺兩個人。
云飛哥。。。沉默良久,管彤彤突然小聲問,你記不記得咱倆頭回見面?
曹云飛盯著房梁:記得,你爹帶你來賣山貨,穿件藍花襖。
管彤彤驚訝地撐起身子,那會兒我才十二!
十三。曹云飛糾正,開春三月十八,你爹背簍里裝著對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