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沒散盡,曹家院里就擠滿了人。二十一張狼皮掛在晾衣繩上,像一排威風(fēng)凜凜的戰(zhàn)旗,在晨風(fēng)中輕輕擺動。曹有才背著手在狼皮間踱步,時(shí)不時(shí)伸手摸一把,臉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這張毛色好,留著給云霞做坎肩。老爺子指著張灰白相間的狼皮,這張給親家公。。。
李鳳英正往大鍋里下酸菜,聞言一勺子敲在鍋沿上:老東西!最好的那張得給彤彤!說著朝正在剝蔥的管彤彤?dāng)D擠眼,閨女,待會你自己挑。
管彤彤紅著臉低頭,手里的蔥都快剝成針了。曹云霞蹲在旁邊削土豆,突然一聲:彤彤姐,你手流血了!
小丫頭這才發(fā)現(xiàn)指甲摳破了指尖,血珠正往外冒。沒等她反應(yīng),曹云飛已經(jīng)一個箭步?jīng)_過來,抓起她的手就往嘴里送。
臟。。。管彤彤往回抽手,卻被牢牢攥住。
狼血都喝過,怕啥。曹云飛含混地說著,舌尖輕輕舔過那道小傷口。溫?zé)岬挠|感讓管彤彤耳根子都燒了起來,旁邊看熱鬧的婦女們頓時(shí)起哄:哎呦喂!還沒過門呢!
曹有才樂呵呵地解圍:早晚的事兒!說著從懷里掏出個小本本,昨兒個趙場長說了,下個月就給云飛轉(zhuǎn)干,進(jìn)保衛(wèi)科當(dāng)副科長!
這話一出,院里炸開了鍋。王婆子拍著大腿直念叨:老曹家祖墳冒青煙嘍!靳從起他爹更直接,拎著酒壺就往曹有才跟前湊:老哥,這必須整兩盅!
正熱鬧著,趙鐵軍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jìn)來,嶄新的干部服上別著鋼筆:曹哥!縣里來電話,要采訪你們打狼的事兒!這貨自從在林場立了功,走路都帶風(fēng)。
采訪啥,靳從起蹲在墻角磨刀,聞言撇撇嘴,就說咱仨差點(diǎn)喂了狼唄。
趙鐵軍不樂意了,掏出個小本子:我都擬好稿子了!青年獵手智勇雙全,深山血戰(zhàn)群狼。。。這二貨最近迷上了寫報(bào)道,見天兒往縣廣播站跑。
曹云飛沒搭腔,正專心給黑云換藥。這忠心的獵犬后腿傷得不輕,但精神頭還不錯,見他過來就拼命搖尾巴。管彤彤端來盆溫水,里面泡著些草藥葉子。
穿山龍熬的水,她小聲解釋,消炎的。說著蹲下來幫曹云飛按著黑云,小丫頭手法輕柔,黑云舒服得直哼哼。
院子里支起了三張長案,婦女們忙著鞣制狼皮。管彤彤手藝最好,正處理那張頭狼皮。她用刮刀輕輕刮去皮板上的殘肉,動作嫻熟得像在繡花。
這皮子真厚實(shí),她摩挲著獨(dú)耳頭狼的皮毛,做坎肩可惜了。。。
曹云飛湊過來:那就做褥子,鋪新炕上。一句話把小丫頭說得耳根通紅,手里的刮刀差點(diǎn)掉地上。
中午時(shí)分,院里飄滿了燉肉的香氣。狼肉雖然柴,但跟酸菜一起燉久了也別有風(fēng)味。曹有才搬出珍藏的老酒,挨個給鄉(xiāng)親們滿上。
老少爺們兒敞開了吃!老爺子紅光滿面,管夠!
管大山喝得興起,突然拍案而起:跳虎神!給孩子們驅(qū)驅(qū)晦氣!幾個老獵戶立刻響應(yīng),戴上木刻面具,披著獸皮就跳了起來。樺皮鼓作響,震得屋檐下的冰溜子直往下掉。
曹云飛被推到場中央,管彤彤也被婦女們架了上來。按規(guī)矩,新人得跟著跳一圈。小丫頭羞得頭都不敢抬,被曹云飛一把拉住手。
怕啥,他湊到她耳邊,就當(dāng)踩螞蟻。
這話把管彤彤逗樂了,跟著節(jié)奏慢慢放開手腳。兩人笨拙的舞步惹得眾人哄笑,但笑聲里滿是祝福。黑云瘸著腿也想加入,被曹云霞一把抱住:傻狗!別添亂!
酒過三巡,曹有才突然神秘兮兮地拽過兒子:瞅瞅這個!他從懷里掏出個紅本本,房契!趙場長特批的宅基地,足足三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