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飛趕緊攔?。旱惹锾?。他做了個記號,現(xiàn)在挖藥效不足,賣不上價。他數(shù)了數(shù),竟有七八株之多,這事兒別聲張。
下山時,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黑云跑在前面,時不時回頭張望。春風拂過雪原,帶來遠處達子香若有若無的芬芳。曹云飛深吸一口氣,心想這才是趕山人最愛的時節(jié)——希望與收獲,都在腳下這片沃土里孕育。
正月十八的清晨,曹家院里飄著淡淡的硝煙味。曹云飛蹲在倉房前的大缸旁,手里攪動著一根木棍。缸里是用芒硝和草木灰調(diào)制的溶液,三張紫貂皮正在里面浸泡。
要泡多久?管彤彤好奇地湊過來,辮梢差點沾到溶液。
三天。曹云飛把皮子翻了個面,每天換一次水。他指了指旁邊繃著的幾張兔皮,那些是練手的,先給你做副手悶子。
靳從起風風火火闖進院子,手里揮舞著封信:飛哥!省城動物園回信了!愿意用五十張動物皮毛換那只白貂!
曹云飛接過信細看,嘴角微微上揚:不止,還答應給咱們云記山貨開個專柜。他看了眼正在晾曬的貂皮,這些夠給你娘做件坎肩了。
管彤彤突然了一聲:硝水濺到我新裙子上了!淺色的棉布裙擺沾了幾個黃點。
不礙事。曹云飛從懷里掏出個小瓶,用這個洗。瓶子里是野豬胰臟熬的皂角液,去污效果奇佳。
小丫頭洗著裙子,突然想起什么:哎,那幾株山參。。。
別聲張。曹云飛壓低聲音,等八月參籽紅了再挖。他指了指西邊的山頭,那邊應該還有,改日去看看。
正說著,院門被推開。曹有才領(lǐng)著個穿中山裝的中年人進來:云飛,縣里供銷社的趙主任找你。
趙主任一進門就盯著晾曬的貂皮看:小曹啊,聽說你們打著白貂了?他搓著手,縣里想。。。
已經(jīng)答應省城動物園了。曹云飛不卑不亢,不過,他指了指缸里的黑貂皮,這些可以優(yōu)先供給縣里。
趙主任有些失望,但看到那幾張烏黑發(fā)亮的貂皮后又來了精神:好皮子!做女士大衣領(lǐng)子最合適!他突然壓低聲音,市里馬書記的夫人正托我找呢。。。
最終,三張貂皮以四百五十元成交,比市價高出三成。趙主任臨走時還預定了二十張兔皮,說是要給縣文工團做演出服。
值了!靳從起數(shù)著鈔票,頂我爹半年工資!
曹云飛卻把錢一分為三:按老規(guī)矩,發(fā)現(xiàn)者拿雙份。他特意多分給管彤彤一份,白貂是你夢見的,參棚也是你先發(fā)現(xiàn)的。
小丫頭紅著臉推辭,被曹有才一句話堵回去:拿著吧,早晚是一家人。
傍晚,曹云飛在油燈下處理那張最好的貂皮。他用鹿骨刀小心翼翼地刮去殘留的脂肪,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情人的臉。管彤彤蹲在旁邊看,時不時遞上工具。
真要做圍脖啊?她小聲問,太奢侈了。。。
答應你的。曹云飛頭也不抬,等硝好了,讓你娘給鑲個緞子邊。他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參棚的事別跟外人說。
夜深了,曹云飛送管彤彤回家。月光下,小丫頭突然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謝謝你。。。為我做這些。說完就跑,紅頭繩在月色中一閃而過。
曹云飛摸著被親過的地方,突然覺得重生以來所有的辛苦都值了。遠處,老黑山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像頭蟄伏的巨獸。那里還有無數(shù)寶藏等著他去發(fā)現(xiàn),但此刻,他心里只裝得下那個系著紅頭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