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老林子霧氣氤氳,曹云飛蹲在一處新鮮的車轍前,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印子比普通馬車寬出半掌,輪胎花紋呈鋸齒狀,一看就是林場那輛解放卡車的。
真他媽賊心不死。靳從起啐了一口,手里的樹枝一聲折成兩截。
趙鐵軍臉色發(fā)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管:曹哥,要不。。。咱別管了?
不管?曹云飛冷笑一聲,撥開車轍旁的雜草,露出幾片被刮掉的樹皮,看這茬口,水曲柳,起碼長了三十年。他撿起塊樹皮聞了聞,新鮮著呢,不超過兩天。
三人順著車轍往深處走。黑云和追風(fēng)今天格外警覺,耳朵支棱著,時不時發(fā)出低沉的嗚咽。約莫走了二里地,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隱蔽的山坳里,十幾根粗大的原木整整齊齊碼放著,樹皮上的林場標(biāo)記被人用刀刮得模糊不清。
好家伙!靳從起繞著木材堆轉(zhuǎn)了一圈,這得值多少錢??!
曹云飛沒吭聲,掏出小本子記下木材數(shù)量和特征。趙鐵軍則盯著地面發(fā)呆,突然了一聲:這煙頭。。。大前門的!
曹云飛接過一看,煙嘴處還沾著口紅印。這牌子在縣里都是稀罕物,更別說屯子里了。他小心地用樹葉片包好,揣進貼身的荷包里。
輪流蹲守,曹云飛指了指高處幾棵老松樹,得拍下來運的人。
靳從起自告奮勇守第一班。這貨爬樹比猴還利索,三兩下就躥到了樹冠里。曹云飛和趙鐵軍則去附近布置——在盜木賊可能走的路上系細(xì)繩,繩上掛空彈殼,一碰就響。
正忙著,黑云突然沖著西邊狂吠。曹云飛一個箭步躲到樹后,只見兩個穿勞動布衣服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摸過來,邊走邊東張西望。
財務(wù)科的老王!趙鐵軍壓低聲音,旁邊那個是。。。是保衛(wèi)科新提的副科長!
曹云飛瞇起眼睛。那副科長滿臉橫肉,腰里別著把五四式,走路一瘸一拐的——正是前幾天被他們布置的捕獸夾傷著的倒霉蛋!
兩人檢查完木材,嘀嘀咕咕說了會兒話就走了。曹云飛等他們走遠(yuǎn),立刻爬上樹換下靳從起:你倆回屯報信,我繼續(xù)盯著。
不行!靳從起梗著脖子,要留一起留!
趙鐵軍也搖頭:曹哥,太危險了。。。
少廢話!曹云飛把相機塞給趙鐵軍,去找你爹,讓他帶民兵埋伏在岔路口。說著掏出懷表,今晚八成要來車,我在這盯著。
兩人拗不過他,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曹云飛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三兩下爬到最高處的樹杈上。這位置視野極佳,既能俯瞰整個木材堆,又能望見進山的小路。
日頭漸漸西斜,林子里安靜得瘆人。曹云飛嚼著管彤彤塞給他的肉干,眼睛一刻不敢離開小路。黑云趴在樹下,耳朵時不時抖動一下。
天擦黑時,遠(yuǎn)處終于傳來引擎的轟鳴聲。曹云飛立刻打起精神,把相機調(diào)到閃光模式。不多時,一輛蒙著帆布的卡車緩緩駛來,車燈都沒開,跟做賊似的。
車上跳下四個人,打頭的正是那個瘸腿副科長。他們利索地給木材裝車,還特意用帆布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曹云飛瞅準(zhǔn)時機,咔嚓咔嚓連拍幾張,閃光燈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誰?!副科長厲喝一聲,拔槍就往樹上瞄。
曹云飛一個翻身跳下樹,落地就勢一滾,鉆進了灌木叢。子彈打在樹干上,震得落葉簌簌直掉。
副科長氣急敗壞地喊,不能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