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彤紅著臉點點頭,頭發(fā)上的水珠蹭在曹云飛下巴上,涼絲絲的。兩人就這么依偎著,聽著洞外的雨聲和彼此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稍緩。曹云飛探頭往外看,臉色頓時變了——下山的路完全被泥石流沖垮了,巖縫里積水已經齊腰深!
得另找路。他解下褲腰帶,把兩人手腕綁在一起,跟緊我,千萬別松手。
兩人蹚著冰冷的泥水往高處爬。曹云飛后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卻一聲不吭。管彤彤跟在他身后,時不時用手托他一把。
爬到一處陡坡時,曹云飛腳下一滑,整個人往下墜去!千鈞一發(fā)之際,管彤彤死死抓住一截樹根,另一只手拽著綁在兩人之間的褲帶。
松。。。松手!曹云飛懸在半空,眼看著褲帶就要勒斷管彤彤的手腕。
不放!死也不放!小丫頭咬著牙,臉憋得通紅。樹根在她手心勒出血痕,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曹云飛猛地一蕩,抓住塊突出的巖石爬了上來。兩人癱在泥地里大口喘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同時笑出了聲。
傻丫頭。。。曹云飛捧起管彤彤流血的手,輕輕吹了吹,疼不?
管彤彤搖搖頭,眼睛亮晶晶的:云飛哥,咱倆這算不算生死之交啦?
曹云飛大笑,牽動了后背的傷又齜牙咧嘴,等回去我就跟管叔說,提前把婚事辦了!
兩人互相攙扶著,終于在天黑前找到條獵人踩出來的羊腸小道。曹云飛發(fā)了高燒,走路直打晃,卻死活不肯放下懷里的人參。
給我拿著。。。管彤彤急得直跺腳。
不行。。。曹云飛嘴唇都白了,這是。。。你的嫁妝。。。
到家時已是半夜。李鳳英開門看見兩個泥人,嚇得差點背過氣去。曹有才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我的祖宗哎!這是掉哪個溝里了?
管彤彤顧不上解釋,翻箱倒柜找干凈布給曹云飛包扎。小丫頭手巧,不一會兒就把傷口裹得利利索索。曹云飛燒得迷迷糊糊,卻還惦記著那株人參:參。。。參在兜里。。。
曹有才掏出來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好家伙!四品葉!蘆頭這么老長!老爺子手直哆嗦,這玩意兒現在有錢都買不著?。?/p>
管彤彤打來溫水給曹云飛擦臉,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叔,都怪我。。。
傻閨女,曹有才樂呵呵地說,這小子皮實著呢!倒是你,他抓起管彤彤傷痕累累的手,這丫頭片子,夠虎!
第二天晌午曹云飛才醒,一睜眼就看見管彤彤趴在炕沿上睡著了,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窗臺上,那株四品葉人參被供在紅布里,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參須上,像鍍了層金邊。
曹云飛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卻還是驚醒了小丫頭。
醒啦?管彤彤揉揉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懷里掏出個荷包,給,我連夜繡的。
荷包上歪歪扭扭地繡著兩只野鴨子,針腳粗得能插進筷子。曹云飛卻像得了寶貝似的,立刻掛在腰帶上:真好!以后進山就帶它!
管彤彤紅著臉指了指荷包:里頭。。。我放了顆參籽。。。
曹云飛心頭一熱,正想說點什么,外屋突然傳來李鳳英的吆喝:小兔崽子!起來就趕緊吃飯!鹿肉餡餃子!
飯桌上,曹有才興致勃勃地講著人參的種種神奇,李鳳英不停地給管彤彤夾餃子。曹云霞眼尖,指著哥哥腰間的荷包:哥!這鴨子繡得跟落水狗似的!
去去去!曹云飛護住荷包,你懂啥!這是。。。這是鴛鴦!
全家哄堂大笑,連蹲在門口啃骨頭的黑云都跟著了兩聲。陽光暖暖地照進來,新糊的窗紙上,剪紙鴛鴦映出成雙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