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云霞!”曹云飛隔著老遠就喊了一聲,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
“哎!哎!回來了!可算回來了!”李鳳英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哭音,快步迎了上來,甚至小跑了幾步,一把先接過管彤彤懷里裹得嚴嚴實實的小海山,也顧不上看兒子媳婦,低頭就用臉頰去貼孩子冰涼的小臉,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我的大孫子哎!可想死奶奶了!看看,這小人兒,長得可真俊,隨他爹……”
小海山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到了,小嘴一癟,眼看要哭,但感受到奶奶臉上熟悉而溫暖的氣息,又忍住了,只是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激動的老人。
曹有才在女兒的攙扶下,也慢慢走了過來,他看著兒子,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最終只是伸出那只沒受傷的、布滿老繭和凍瘡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曹云飛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那眼神里,有欣慰,有驕傲,更有深深的、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父愛。
“哥,嫂子,路上累了吧?快進屋,炕燒得熱乎著呢!”曹云霞笑著招呼,接過曹云飛手里的部分行李,眼睛卻一直沒離開小侄子,滿是歡喜。
一家人簇擁著進了院子。熟悉的柴門,熟悉的掛著老玉米棒子和紅辣椒串的屋檐,熟悉的、被積雪覆蓋的菜畦角落,以及空氣中彌漫的、只有家里才有的、混合著煙火、酸菜和淡淡草藥味的獨特氣息……這一切,都讓曹云飛感到一種靈魂歸位的踏實感。
屋里,炕頭果然燒得滾燙,脫鞋上炕,一股暖流瞬間從腳底蔓延至全身,驅(qū)散了旅途所有的寒氣。李鳳英抱著海山舍不得撒手,一個勁兒地念叨:“看看,這小手涼的,快捂捂……在海上遭罪了吧?聽說遇上大風了?可嚇死娘了……”她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又一邊笑,情緒復雜而真摯。
曹有才坐在炕沿,看著兒子,終于問出了口:“那邊……都安置好了?沒事了?”
“爹,您放心,都安置好了。協(xié)會現(xiàn)在立了新規(guī)矩,添了新家伙,以后會更好?!辈茉骑w簡要地說道,不想讓父親多操心。
“那就好,那就好……”曹有才點點頭,目光落在曹云飛臉上那被海風雕刻出的、更加堅毅的線條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但更多的,是自豪。
管彤彤和曹云霞已經(jīng)手腳麻利地張羅開了,從帶來的行李里拿出點心、布料,還有那些干貨海產(chǎn)。
“娘,這是給您和爹扯的料子,厚實,做棉襖暖和?!?/p>
“爹,這是海邊帶來的干貝,熬湯最鮮,給您補身子?!?/p>
“云霞,這是給你的……”
屋子里頓時充滿了歡聲笑語,濃濃的親情如同炕頭的熱度,溫暖著每一個角落。小海山在奶奶和姑姑的逗弄下,也漸漸活潑起來,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曹云飛靠在暖烘烘的炕墻上,看著眼前這一幕,聽著家人絮絮叨叨的關懷和詢問,感受著這平淡卻無比珍貴的溫馨,連日來的疲憊、海上歷險的殘影、以及處理各種事務的勞心,都在這熟悉的家的氛圍中,一點點消融、沉淀。他知道,他回來了,回到了他力量的源泉,他生命的根。這片黑土地,以及這片土地上的親人,永遠是他最堅實的后盾,和最溫暖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