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末的山林里,積雪已經(jīng)開始發(fā)酥。曹云飛踩著雪踏子走在前面,每一步都陷進(jìn)雪里半尺深。靳從起跟在后面,新買的獵槍斜挎在肩上,槍管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今天不帶狗?靳從起擦了把汗問道。
曹云飛搖搖頭:讓它們歇歇,上次冰窟窿的事嚇著了。他指了指遠(yuǎn)處一片松林,去那邊看看,去年這時候有鹿群。
兩人剛走到林子邊緣,突然聽見一陣引擎轟鳴。一輛軍綠色吉普車歪歪扭扭地開上林間道,后面還跟著輛摩托車,揚起一片雪霧。
誰啊這是?靳從起瞇眼望去。
吉普車地剎住,跳下來四個穿將校呢大衣的年輕人。為首的是個方臉闊嘴的高個兒,手里拎著桿嶄新的雙筒獵槍。
喲,這不是云記山貨的小老板嗎?高個兒咧嘴一笑,也來打獵?
曹云飛認(rèn)出來了,這是縣武裝部趙部長的兒子趙鐵軍,出了名的紈绔子弟。他身后那幾個也都是縣里領(lǐng)導(dǎo)的公子哥。
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曹云飛不欲多言,轉(zhuǎn)身要走。
別走啊!趙鐵軍攔住他,聽說你打獵有兩下子,帶帶我們唄?說著晃了晃手里的獵槍,新買的,還沒開張呢。
曹云飛剛要拒絕,林子深處突然傳來一陣聲。黑云不在,但他敏銳的耳朵還是捕捉到了——是鹿群!
他立刻蹲下身,指了指聲音傳來的方向。
五個人屏息靜氣地等了片刻,果然看見六只梅花鹿從林間走出。為首的雄鹿角叉如樹,警惕地四下張望。
我打那頭大的!趙鐵軍興奮地舉槍就要射擊,被曹云飛一把按住。
太遠(yuǎn),打不著。曹云飛低聲道,等它們到那片空地。。。
話音未落,趙鐵軍已經(jīng)扣動扳機!的一聲巨響,鹿群頓時炸了窩。雄鹿一個縱躍跳進(jìn)灌木叢,其他鹿四散奔逃。
媽的!趙鐵軍罵了一句,胡亂又開了兩槍,全都打空了。
曹云飛卻沉著地端起獵槍,瞄準(zhǔn)一只落在后面的母鹿。子彈精準(zhǔn)命中脖頸,母鹿應(yīng)聲倒地。他迅速退殼上彈,又是兩槍,又放倒兩只!
神了!靳從起歡呼著沖過去查看獵物。
趙鐵軍臉色鐵青,突然對自己的獵狗吹了聲口哨:黑虎,上!
那條油光水滑的德國黑背立刻沖向最近的一只受傷的鹿。誰知那鹿突然掙扎著站起來,鹿角一挑,正中黑虎腹部!獵狗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黑虎!趙鐵軍沖過去,發(fā)現(xiàn)愛犬腹部被劃開一道口子,腸子都流出來了。他氣急敗壞地掏出手槍,對著奄奄一息的鹿連開三槍。
你他媽會不會打獵?靳從起看不下去了,狗傷了不趕緊救,還顧著撒氣?
你算老幾?趙鐵軍身后的瘦高個舉起獵槍對準(zhǔn)靳從起,信不信連你一起崩了?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曹云飛不動聲色地站到靳從起前面,手指悄悄扣上了扳機。
都住手!趙鐵軍突然喝止同伙。他盯著曹云飛打量片刻,突然笑了:曹老板,這三頭鹿賣給我怎么樣?說著從錢包掏出一疊鈔票,每只兩百塊,夠意思吧?
曹云飛掃了眼在地上哀鳴的獵狗:鹿你拿走,狗給我。
成交!趙鐵軍爽快地扔下錢,招呼同伙抬著鹿尸走了。臨走時瘦高個還狠狠瞪了靳從起一眼。
等吉普車的轟鳴聲遠(yuǎn)去,曹云飛立刻跪下來檢查黑虎的傷勢。腸子已經(jīng)發(fā)青,必須馬上處理。
能活嗎?靳從起擔(dān)憂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