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泡了人參的,辣得曹云飛直咧嘴。管大山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說:省城的工作,真不去了?
不去。曹云飛斬釘截鐵,我舍不得這片山。
管大山點點頭,從腰間解下個皮囊:給,我的老伙計。里面是把精致的鹿角柄獵刀,跟了我三十年,比老婆還親。
曹云飛鄭重地接過來,刀身在陽光下泛著藍(lán)光。他知道,這是老獵戶最大的認(rèn)可。
日頭偏西時,兩人在林子里分了手。管大山回屯報平安,曹云飛則繼續(xù)往深山走——他答應(yīng)給管彤彤帶紅松塔,不能食言。
找到紅松林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曹云飛挑了棵最老的松樹,三兩下爬上去摘了幾個飽滿的松塔。黑云在樹下急得直轉(zhuǎn)圈,突然沖著西邊狂吠起來。
曹云飛定睛一看,遠(yuǎn)處山坡上有火光閃動——是盜木賊!那伙人居然還沒死心。他悄悄摸過去,借著月光看清了:五個人,兩輛馬車,正在裝偷伐的紅松。
正猶豫要不要管這閑事,林子里突然傳來聲槍響。盜木賊們頓時亂了陣腳,扔下木材就跑。緊接著是第二槍、第三槍,子彈打得樹葉簌簌直落。
曹云飛伏在草叢里一動不敢動。這槍聲他太熟悉了——是管大山的漢陽造!果然,不多時就看見老獵戶帶著幾個民兵從林子里鉆出來,罵罵咧咧地收拾殘局。
小兔崽子們跑得倒快!管大山啐了一口,突然朝曹云飛藏身的方向喊,看夠沒?出來吧!
曹云飛訕笑著鉆出來:叔,你咋。。。
管大山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說著遞過個布包,拿著,彤彤讓帶的干糧。
回屯路上,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管大山突然哼起了古老的鄂倫春小調(diào),沙啞的嗓音在寂靜的山林里格外蒼涼:
白樺樹皮做小船喲,載著姑娘過河來。。。
曹云飛跟著哼了幾句,突然想起什么:叔,那熊瞎子。。。
早攆跑了!管大山得意地拍拍槍,放了記空槍,嚇得屁滾尿流。
到家時已是深夜。管彤彤居然還沒睡,坐在門檻上打盹,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聽見腳步聲,她猛地抬起頭,眼睛亮得像星星。
曹云飛把紅松塔遞過去,答應(yīng)你的。
小丫頭接過松塔,卻抓住他的手不放:傷著沒?
曹云飛轉(zhuǎn)了個圈,零件都齊全。
管彤彤這才破涕為笑,從懷里掏出個荷包:換藥。新荷包上繡著朵達(dá)子香,針腳細(xì)密整齊。
曹云飛剛要道謝,院里突然傳來一聲——是黑云跳進(jìn)洗菜盆里洗澡,濺了追風(fēng)一身水。兩條狗頓時鬧作一團(tuán),把晾衣繩都扯倒了。
小兔崽子!曹云飛作勢要打,兩條狗立刻竄出老遠(yuǎn),尾巴夾得緊緊的。
管彤彤笑得直不起腰,辮子都散開了。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嘴角的小梨渦盛滿了甜蜜。曹云飛忍不住湊過去,在她臉上輕輕一吻。
小丫頭沒躲,只是紅著臉往他懷里鉆了鉆。夜風(fēng)輕拂,帶著松脂和達(dá)子香的芬芳。新房的門窗已經(jīng)安好,玻璃反射著月光,像只溫柔的眼睛。
再過三天,他就要迎娶這個傻丫頭過門了。曹云飛望著滿天星斗,想起前世孤零零死在林場宿舍的情景,恍如隔世。黑云蹭了蹭他的腿,濕漉漉的鼻子冰涼。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重生以來經(jīng)歷的所有危險與苦難,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