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曹云飛就悄悄起身了。
黑云一骨碌爬起來,尾巴搖得像風(fēng)車。
他做了個(gè)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穿好獵裝,腰間別上管大山給的匕首,背上獵槍出了門。
晨霧像牛奶一樣濃,打谷場邊的草垛上結(jié)滿了露珠。
曹云飛走到村口老榆樹下,突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
回頭一看,管彤彤披著件單衣追了上來,兩條辮子都沒來得及扎。
咋不多睡會(huì)兒?曹云飛伸手拂去她發(fā)梢上的露水。
小丫頭從懷里掏出個(gè)熱乎乎的布包:新烙的糖餅,帶著路上吃。又解下脖子上的紅繩系在他手腕上,保平安。
曹云飛心頭一熱,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回吧,天黑前就回來。
出了屯子,他沿著老河套往深山里走。這是獵人成年的規(guī)矩——婚前要獨(dú)自進(jìn)山一趟,向山神爺告假。黑云跑在前面開路,時(shí)不時(shí)回頭看看主人。
日頭爬到樹梢時(shí),曹云飛來到一片陡峭的崖壁前。這地方叫鷹嘴巖,形似老鷹的喙,崖縫里常有好藥材。他拴好繩索,正要往下爬,黑云突然狂吠起來。
崖下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啃骨頭。曹云飛悄悄探頭一看,好家伙——一頭足有三百斤的熊瞎子正在巖縫里掏蜂蜜,屁股撅得老高。
他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卻不小心踢落一塊碎石。熊瞎子立刻警覺地抬頭,黑豆似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崖頂。
曹云飛拽著黑云就往林子里沖。身后傳來轟隆隆的動(dòng)靜,那熊竟然爬上來了!
一人一狗在密林里穿梭,熊瞎子在后面窮追不舍。曹云飛突然想起管大山說過,熊最怕辣椒。他邊跑邊從背囊里掏出個(gè)油紙包,里面是曬干的野山椒。
拐過一棵老柞樹,曹云飛猛地剎住腳步,把辣椒粉撒在面前的灌木叢上。黑云默契地躲到樹后,連大氣都不敢出。
熊瞎子追到近前,一頭扎進(jìn)灌木叢,頓時(shí)被辣得直打噴嚏。這畜生暴怒地人立而起,前爪胡亂揮舞,卻不想踩到了松動(dòng)的石頭,一聲栽進(jìn)了山溝里。
曹云飛等了半晌,確認(rèn)熊瞎子走遠(yuǎn)了,才長舒一口氣。黑云湊過來舔他的手,濕漉漉的鼻頭冰涼。
走,看看那巖縫有啥好東西。
回到崖邊,他用繩索小心地降下去。巖縫里果然有窩野蜂,已經(jīng)被熊禍害得差不多了。曹云飛正要離開,突然瞥見巖縫深處有道紅光——是參籽!
拔開雜草一看,好家伙!五品葉的老山參,蘆頭足有拇指粗,須子像老人的胡須一樣飄逸。按規(guī)矩,這樣的寶貝要系紅繩留給子孫,只能取參籽。
曹云飛小心地系好紅繩,又摘了幾顆參籽包好。正要往上爬,黑云突然在上面叫起來。抬頭一看,崖頂上站著個(gè)人影——是管大山!
臭小子!老獵戶放下繩索,不要命了?
回到崖頂,管大山劈頭就是一巴掌,打得曹云飛腦瓜子嗡嗡的:熊瞎子都招來了,還惦記參?
曹云飛揉著后腦勺傻笑:叔,你咋來了?
彤彤那丫頭不放心,非讓我來看看。管大山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個(gè)酒葫蘆,喝口壓壓驚。
酒是泡了人參的,辣得曹云飛直咧嘴。管大山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說:省城的工作,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