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龍門石窟的指示牌往東山走,腳下的石板路漸漸從喧鬧走向靜謐。穿過一道刻著“白園”二字的古樸石門,琵琶峰的輪廓便在眼前清晰起來,整座園子藏在山坳間,被連片的翠竹層層包裹,連陽光都要透過竹葉的縫隙才能灑下細(xì)碎的光斑。青石板路蜿蜒向前,踩在上面只聽得見鞋底與石子的輕響,偶爾有幾聲清脆的鳥鳴從竹林深處傳來,倒讓這寂靜更添了幾分清幽。
雅萱松開俊輝的手,像只好奇的小鹿般往前探了探,轉(zhuǎn)頭朝他招手:“你快來看,這里的竹子長得好密??!”她的聲音不算大,卻在林間蕩開細(xì)碎的回音。俊輝快步跟上,目光掠過路邊的指示牌——青谷區(qū)、樂天堂、詩廊,原來這看似樸素的園子,藏著這么多值得細(xì)品的景致。
兩人順著青石板路往里走,不遠(yuǎn)處的白池泛著粼粼波光,池邊的聽伊亭飛檐翹角,透著唐代建筑的雅致。雅萱正想往亭子里去,目光卻被前方立著的一片詩碑吸引。那些石碑錯落有致地立在竹林旁,有的刻著蠅頭小楷,有的是大氣磅礴的行草,陽光落在黑色的大理石碑面上,讓鐫刻的字跡愈發(fā)清晰。
她蹲在最顯眼的一塊石碑前,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石面,看著上面熟悉的詩句,不自覺地輕聲念了出來:“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蹦畹阶詈笠痪?,她的聲音輕輕頓了頓,仿佛被詩里的深情纏絆住了思緒。
“這《長恨歌》里的句子,寫得真好?!毖泡孓D(zhuǎn)過頭,眼里閃著細(xì)碎的光,看向跟過來的俊輝,“你說白居易寫這首詩的時候,是不是心里也藏著一個很喜歡的人?不然怎么能把這種生死相依的感情寫得這么動人。”她的指尖還停留在“比翼鳥”三個字上,語氣里滿是向往。
俊輝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像是被詩句里的情愫燙了一下。他看著雅萱認(rèn)真的眉眼,陽光剛好落在她的發(fā)頂,勾勒出柔和的輪廓,那些在龍門石窟時就憋在心里的話差點沖口而出??稍挼阶爝?,他又忽然局促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背包帶,剛要接話,卻見雅萱已經(jīng)站起身,被不遠(yuǎn)處一叢格外青翠的竹葉吸引,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
那片竹林長得格外挺拔,最高的幾竿幾乎要觸到半山腰的巖石。雅萱踮著腳,伸手想去夠最頂端那片鮮嫩的新葉,身子隨著手臂的伸展微微晃動,腳下的石子被踩得輕輕滾動?!靶⌒狞c!”俊輝下意識地追過去,在她身體晃得最厲害的瞬間,穩(wěn)穩(wěn)地從身后扶住了她的腰。
雅萱的后背結(jié)結(jié)實實地貼在他的胸口,兩人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瞬間交融。俊輝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腰間的柔軟曲線,鼻尖縈繞著她發(fā)間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混合著竹林的清苦氣息,讓他的心跳瞬間快得像要沖出胸膛。雅萱也僵住了,身體微微繃緊,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像熟透的櫻桃般透著誘人的粉色。
“謝謝啊?!睅酌腌姾?,雅萱慌忙直起身,輕輕掙開他的手,轉(zhuǎn)身時眼神都不敢與他對視,只是盯著腳邊的青草小聲說道,“這片竹林真好看,葉子綠得發(fā)亮,像畫里的一樣。剛才就是覺得那片新葉特別可愛,想摸摸看?!彼贿呎f,一邊用腳尖輕輕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掩飾著剛才的慌亂。
俊輝看著她被風(fēng)吹起的發(fā)梢,幾縷碎發(fā)貼在泛紅的耳后,突然想起昨晚在賓館門口,她踮起腳親吻他臉頰時的溫度,那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皮膚上。他的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張了張嘴,那句在心里醞釀了無數(shù)次的“我喜歡你”就在嘴邊打轉(zhuǎn),可看著她略顯窘迫的模樣,終究還是咽了回去。他怕自己的唐突打破這片刻的美好,更怕這份剛剛萌芽的情愫受到驚擾。
“這里是青谷區(qū),據(jù)說白居易當(dāng)年最喜歡在這片竹林里寫詩?!笨≥x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指著不遠(yuǎn)處的飛瀑說道,“你聽,還有瀑布的聲音呢?!表樦傅姆较蛲?,一道細(xì)流從巖石上傾瀉而下,落在下方的水潭里,濺起細(xì)碎的水花,為這清幽的竹林添了幾分靈動。
雅萱順著聲音看去,果然見水潭邊霧氣氤氳,幾只蜻蜓在水面上輕輕點過。她的情緒很快被新的景致吸引,拉著俊輝的手腕往瀑布方向走:“快過去看看,說不定能看到小魚呢!”她的指尖帶著溫?zé)岬挠|感,輕輕攥著他的手腕,像握住了一件珍貴的寶物。
兩人沿著竹林間的小徑往前走,路過樂天堂時,雅萱特意停下腳步。堂內(nèi)的白居易塑像靜坐于山石之上,形神飄逸,目光悠遠(yuǎn)而深邃,仿佛還在凝視著他曾眷戀的龍門山水。“聽說白居易晚年在洛陽住了十八年,死后就葬在這琵琶峰上?!笨≥x想起之前查過的資料,輕聲說道,“他還自己為墓碑寫了銘文,說一生對不住天下蒼生,后事要節(jié)儉,真是個心懷百姓的詩人?!?/p>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
雅萱點點頭,看著塑像喃喃道:“難怪他能寫出‘百姓多寒無可救,一身獨暖亦何情’這樣的詩句,原來心里裝著這么多人。”她的目光掠過堂外的竹林,又想起剛才詩碑上的句子,突然轉(zhuǎn)頭問俊輝,“你說,不管是寫愛情還是寫民生,是不是都得心里有牽掛的人或事,才能寫出動人的文字???”
俊輝的心又是一緊,這次他沒有躲閃,迎著她的目光輕輕點頭:“嗯,我覺得是。就像……就像做實驗的時候,只有真正投入心思,關(guān)注每一個細(xì)節(jié),才能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感情也是一樣,心里有牽掛,才會覺得珍貴。”他說得很輕,卻帶著幾分認(rèn)真,希望她能讀懂話里未說出口的深意。
雅萱眨了眨眼,似乎聽懂了什么,又好像沒完全明白,只是笑著指了指前面的詩廊:“我們?nèi)ツ沁吙纯窗?,說不定還有《賦得古原草送別》呢,那是我小學(xué)背的第一首白居易的詩?!彼f著,率先往前走去,發(fā)梢在身后輕輕晃動,像在他的心尖上掃過。
詩廊里立著三十多塊石碑,上面刻滿了白居易的名作,從《琵琶行》到《新制綾襖成感而有詠》,每一首都由名家書寫,筆墨間透著不同的風(fēng)骨。雅萱挨個看著石碑,偶爾遇到熟悉的詩句,就輕聲念出來,陽光透過廊柱落在她身上,讓她的身影顯得格外溫柔??≥x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側(cè)影,心里的情愫像詩廊里的藤蔓,悄無聲息地蔓延生長。
走到詩廊盡頭,便是通往琵琶峰頂?shù)氖A。兩人并肩往上走,石階兩旁的翠竹愈發(fā)茂密,風(fēng)吹過竹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在低聲吟誦著千年的詩篇。站在峰頂往下望,伊河像一條碧綠的綢帶蜿蜒流淌,對岸的龍門石窟群在陽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與眼前的白園一靜一動,相映成趣。
“原來從這里能看到整個龍門的景色?!毖泡婵吭谟^景臺的欄桿上,語氣里滿是驚嘆,“白居易真是會選地方,死后能守著這樣的風(fēng)景,一定很安心吧。”
俊輝站在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心里踏實了許多?!八粌H守著風(fēng)景,還留下了這么多動人的詩。”他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認(rèn)真說道,“有些東西就算過了千年也不會變,比如詩里的感情,還有……心里的牽掛?!?/p>
雅萱的臉頰微微泛紅,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悄悄收緊了握著他的手。風(fēng)從琵琶峰吹過,帶著竹葉的清香和伊河的水汽,吹動了兩人的發(fā)絲,也吹動了那些藏在心底的心事??≥x看著身邊的女孩,喉結(jié)又動了動,那句“我喜歡你”依舊沒有說出口,可他知道,有些感情不需要刻意言說,就像白居易的詩,藏在字里行間的深情,懂的人自然會懂。
夕陽漸漸西斜,為白園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兩人手牽手往園外走,竹林間的鳥鳴漸漸稀疏,只剩下腳步聲與風(fēng)聲相伴。雅萱偶爾會撿起落在路上的竹葉,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背包里,說要留作紀(jì)念。俊輝看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心里滿是柔軟——他想,這白園里的竹葉和詩句,大概會和這個下午的心動一起,成為他記憶里最珍貴的片段。
走出白園的石門時,暮色已經(jīng)開始彌漫??≥x看了眼手機(jī),笑著對雅萱說:“晚上訂的民宿就在老街附近,聽說老板還會做洛陽水席的家常菜,咱們先回去放行李,然后好好嘗嘗正宗的洛陽味道?!?/p>
雅萱眼睛一亮,拉著他的手快步往前走:“好??!我早就想試試水席了,聽說是一道接一道上菜,像流水一樣,想想就很有意思。”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暮色里,白園的竹林依舊靜謐,只有那些刻在石碑上的詩句,還在默默訴說著千年的深情與心事,等待著下一個懂它的人前來聆聽。
喜歡試劑里的火焰請大家收藏:()試劑里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