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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恒溫箱里的暖意（第1頁）

標樣風波過去后的第一周，化驗室的日光燈管像是被人仔細擦拭過，通電時發(fā)出的白光格外明亮，落在鋪著白色瓷磚的實驗臺上，連縫隙里的試劑殘留都看得一清二楚?？≥x一早就來了，手里捧著那個揭露真相的舊容量瓶——瓶身被洗得透亮，原本泛黃的標簽被小心地揭下來，貼在一張透明的塑封紙上，再重新貼回瓶身。他往里面插了支雅萱前幾天折的銀杏葉，金黃的葉片舒展著，襯得透明的玻璃瓶像件精致的藝術品，最后把它擺在兩人共用的試劑柜最上層，像個沉默卻閃耀的勛章。

“你這手藝，不去當手工師傅可惜了?！毖泡孀哌M化驗室時，剛好看見俊輝調(diào)整容量瓶的角度，忍不住笑著說。她今天穿了件淺藍色的內(nèi)搭，外面套著白色防護服，顯得比平時更清爽些，發(fā)梢還帶著點清晨的濕氣，像是剛從外面的梧桐樹下走過。

俊輝回頭，看見她手里拎著的早餐袋，嘴角不由自主地彎起來：“知道你愛吃巷口的豆?jié){油條，特意繞路買的。”他接過早餐袋，放在實驗臺的角落，又從抽屜里拿出個保溫杯，“剛泡的紅糖姜茶，你昨天說有點著涼，喝點暖暖身子。”

雅萱接過保溫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心里也跟著暖了起來。自從標樣事件后，他們在同事面前總下意識保持著分寸，比如遞東西時會刻意避開指尖觸碰，說話時也會比平時更客氣些，仿佛怕那些剛被洗刷干凈的懷疑，又會被風刮回來?？芍挥兴麄冏约褐溃?jīng)過這場風波，彼此心里的那根線，早已纏得更緊了。

“今天要測新到的氧化鋅原料，張姐說這批是給醫(yī)療器械廠供的，要求特別嚴?！毖泡娲蜷_電腦，調(diào)出檢測方案，目光落在“原子吸收分光光度計”那欄時，輕輕皺了皺眉，“上次那臺儀器好像有點不穩(wěn)定，基線總飄?！?/p>

俊輝湊過來，身體離她很近，肩膀幾乎要碰到一起。他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儀器參數(shù)，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調(diào)出之前的使用記錄：“上次標樣檢測后沒及時維護，可能是燃氣管路里有雜質(zhì)。我來調(diào)，你去準備樣品。”

雅萱點點頭，轉(zhuǎn)身去稱量樣品。她看著俊輝走到分光光度計旁，彎腰檢查燃氣閥，白色防護服的衣角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他調(diào)試儀器時總是格外專注，眉頭微微蹙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連呼吸都放得很輕，仿佛怕驚擾了儀器里的精密部件。

沒過多久，儀器發(fā)出“嗡”的一聲輕響，藍色的火焰從燃燒頭里噴出來，原本波動劇烈的基線，漸漸變得平穩(wěn)，像被馴服的水流，在屏幕上劃出一條平直的線?？≥x直起身，回頭看向雅萱，剛好對上她的目光。他走過來，呼吸輕輕掃過她的耳廓，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兩人能聽見：“上次說的電影，這周補看怎么樣？聽說新上的那部愛情片，評價不錯。”

雅萱的指尖在稱量紙上頓了頓，心臟像被儀器的基線帶著，輕輕跳快了幾拍。她抬頭看了眼四周，同事們都在忙著自己的活，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實驗室里只有離心機轉(zhuǎn)動的嗡鳴，清晰得能蓋過其他聲音。她咬了咬唇，聲音比平時軟了些：“好啊，看完我們?nèi)コ韵镂材羌衣槔睜C吧，我想吃他們家的番茄鍋底了。”

俊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儀器穩(wěn)定后的火焰，溫暖又明亮。他輕輕點頭，轉(zhuǎn)身繼續(xù)調(diào)試儀器，可雅萱卻看見，他的耳尖悄悄泛起了淺紅——像上次檢測時，不小心滴多了酚酞的溶液，透著可愛的粉色。

周五晚上，電影散場時，天上下起了細密的雨絲，像羽辰般輕輕落在身上，帶著點秋日的涼意?？≥x沒帶傘，干脆把外套脫下來，披在雅萱肩上。棉布外套上還留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化驗室特有的氣味，卻混著他身上特有的皂角香，聞起來格外安心。雅萱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肩膀輕輕靠在他身邊，兩人一起走在雨絲里，腳步聲和雨落在傘上的聲音，混在一起，像首溫柔的歌。

路過街角的花壇時，俊輝突然停下來。他讓雅萱站在花壇的屋檐下躲雨，自己則從口袋里摸出個小盒子——那是個廢棄的離心管盒，外面被他用砂紙打磨得光滑，還貼了層淺棕色的木紋紙，看起來像個精致的小盒子。他打開盒子，里面墊著一張干凈的稱量紙，紙上躺著枚銀戒指，戒面被打磨成了燒杯的形狀，邊緣還刻著細小的紋路，像燒杯上的刻度。

“這是……”雅萱的眼睛微微睜大，驚訝地看著戒指，指尖忍不住輕輕碰了碰戒面，冰涼的銀質(zhì)觸感傳來，卻讓她的心里泛起暖意。

俊輝的耳朵紅得像被硝酸熏過，連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化驗室門口的梧桐樹下，之前施工時挖出來一小塊銀料，我撿回來，找巷口的老銀匠打的?！彼麚狭藫项^，聲音帶著點緊張，“老銀匠說銀的化學性質(zhì)穩(wěn)定，不容易氧化，就像……就像我想跟你一起走下去的心意，不會輕易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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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萱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稱量紙上，洇出小小的水痕。她看著俊輝緊張的樣子，想起那些在實驗室加班的深夜——他總把她用過的燒杯洗得比誰都干凈，連杯壁上的水痕都擦得干干凈凈；想起標樣事件時，他為了驗證標樣問題，連續(xù)三天睡在實驗臺旁，眼睛里布滿血絲，卻還笑著讓她別擔心；想起她因為別人的流言難過時，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笨拙地遞過一張干凈的擦鏡紙，讓她擦眼淚。

“我知道我們現(xiàn)在……可能還不是最好的時候，我也沒什么錢，只能給你打這樣的戒指……”俊輝還想再說些什么，語氣里帶著點愧疚，卻被雅萱踮起腳尖的吻堵了回去。

雨絲落在兩人的睫毛上，冰涼的，卻燒得心里發(fā)燙。雅萱輕輕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像實驗室里穩(wěn)定的振蕩器，堅定又溫暖?！拔液芟矚g，”她的聲音帶著點哭腔，卻很堅定，“比任何貴重的戒指都喜歡?！?/p>

俊輝愣住了，隨即緊緊抱住她，手臂收得很緊，像怕她會消失似的。雨還在下，可兩人的心里卻像裝了個恒溫箱，始終保持著溫暖的溫度。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雅萱，我會努力的，以后給你買更好的，可現(xiàn)在，這個燒杯戒指，你先戴著好不好？”

雅萱點點頭，伸出左手，讓他把戒指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戒指的大小剛剛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她抬起手，借著路燈的光看著戒指，燒杯形狀的戒面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銀光，像化驗室里最純凈的試劑，也像他們之間最純粹的感情。

兩人繼續(xù)往前走，雨絲漸漸停了。夜空里露出幾顆星星，明亮地掛在天上。雅萱挽著俊輝的胳膊，手指輕輕摩挲著戒指，心里像被溫水泡過似的，軟乎乎的。她知道，就算以后還會遇到像標樣事件那樣的困難，只要有俊輝在身邊，就像有了個恒溫箱，總能給她溫暖和力量，讓她勇敢地走下去。

而俊輝看著身邊的雅萱，心里也充滿了篤定。他知道，這個戴著燒杯戒指的女孩，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試劑”，能讓他的生活，像穩(wěn)定的基線一樣，永遠充滿溫暖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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