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帶著蘇念安去城郊視察一處新購的茶園。
黃包車行駛在略顯顛簸的土路上,蘇念安趴在窗邊,好奇地看著外面連綿的綠色丘陵和遠處勞作的茶農(nóng)。
行至半途,馬車在一處供路人歇腳的簡陋茶棚旁停下稍作休整。
沈清和下車站著活動筋骨,蘇念安也跳下馬車,在附近的草地上好奇地嗅來嗅去。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幾聲駿馬的嘶鳴。
蘇念安抬頭望去,只見幾匹高頭大馬停在了茶棚另一側(cè),為首跳下馬的,正是身披軍氅、面色冷峻的林嘯。
他似乎是剛從某個地方疾馳而來,眉宇間凝著一股化不開的沉郁和煩躁,周身散發(fā)出的低氣壓比平時更甚,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嚇得茶棚老板和小廝大氣都不敢出,連忙躬身退到一旁。
他的幾名隨行軍官也遠遠站著,不敢輕易上前打擾。
林嘯大步走到茶棚外一張簡陋的木桌旁坐下,一手按著腰間佩刀,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極其用力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叩叩”聲。
他緊抿著唇,目光銳利地望向遠處的山巒,顯然正在為某件極其棘手的軍務煩心。
【語言精通】讓蘇念安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焦躁、憤怒和巨大的壓力。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變得稀薄而沉重。
若是平時,蘇念安看到這位爺,第一反應肯定是縮到沈清和身后。
但此刻,感受著那幾乎要溢出來的負面情緒,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是害怕,而是一種……
類似于“社畜看到老板被更難纏的甲方折磨時”的那種微妙的……同情?(雖然比喻不太恰當)
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正在不遠處和茶園管事說話的沈清和,又看了看那個獨自坐在低氣壓中心的林嘯。
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慢慢挪了過去。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試圖賣萌或者搞出什么動靜吸引注意,也沒有靠得太近。
她只是在離林嘯軍靴大約兩步遠的、一片灑滿陽光的空地上,悄悄地趴了下來。
她把自己團成一個安靜的白色毛團,下巴擱在前爪上,藍色的大眼睛安靜地望著遠處,仿佛也只是在欣賞風景。
只有那條蓬松的大尾巴尖,偶爾極其輕微地、無意識地掃過地面,發(fā)出幾乎聽不見的沙沙聲,昭示著她的存在。
她什么都沒做,就只是安靜地待在那里,陪伴著。
林嘯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煩務之中,起初并未留意腳邊多了一團小東西。
直到他無意識地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下,目光從遠方收回,略微一垂,才看到了那只安安靜靜趴在他附近的小白狐。
他愣了一下。
這小東西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一點聲響都沒有?
他注意到,它沒有像以前那樣試圖蹭他或者討好他,也沒有被他的低氣壓嚇跑,只是那樣安靜地趴著,仿佛只是恰好選擇了這片陽光充足的地方休息,又仿佛……只是單純地陪著他。
這種全然無聲、不帶任何目的性的陪伴,與他周圍那些或因懼怕、或因有所求而小心翼翼的下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