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楠的敏銳,常常體現(xiàn)在這種春風(fēng)化雨的細(xì)微之處。
自從蘇念安從軍營歸來,他雖然依舊溫文爾雅,談笑風(fēng)生,卻比旁人更早地察覺到了這小東西身上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這種不安并非源于身體的創(chuàng)傷,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余悸,一種對陌生環(huán)境和冰冷氣息的后怕。
她比以前更黏著沈清和,偶爾在睡夢中會無意識地抽搐一下,聽到突兀的聲響也會比以往更容易受驚。
這日,顧知楠來訪,帶來了一本新謄抄的詩集。
他與沈清和在書房品茗閑聊,蘇念安照例窩在沈清和膝頭,看似慵懶,耳朵卻不時警覺地抖動一下。
顧知楠放下茶盞,目光溫和地落在蘇念安身上,忽然笑道:“今日得了一本好詩,其中意趣,或許小白也能領(lǐng)略一二?!?/p>
他說著,便拿起那本線裝詩集,用他那清朗悅耳、帶著獨特韻律的嗓音,緩緩吟誦起來。
他讀的并非風(fēng)花雪月,也非牢騷怪話,而是精心挑選過的,關(guān)乎氣節(jié)與守護(hù)的詩文。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p>
(鄭板橋《竹石》)
他的聲音平穩(wěn)而有力,詩句中竹子的堅韌與不屈,仿佛化作無形的力量,輕輕撫平空氣中那絲若有若無的焦躁。
蘇念安原本微微繃緊的身體,不知不覺放松了些許。
沈清和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了顧知楠的用意,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小東西,眼底泛起柔和的笑意,手指更加輕柔地梳理著她的毛發(fā)。
顧知楠微微一笑,繼續(xù)讀下去,這一次,換成了充滿豪情的詞句。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p>
(岳飛《滿江紅·寫懷》)
這詞句氣勢磅礴,充滿了男兒保家衛(wèi)國的熱血與忠誠。
蘇念安雖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深意,但那鏗鏘的節(jié)奏、那字里行間透出的凜然正氣與無畏勇氣,像是一道暖流,驅(qū)散了她心底因軍營煞氣而殘留的寒意。
她甚至微微抬起頭,藍(lán)色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懵懂的亮光,仿佛被那豪情所感染。
顧知楠讀得并不激昂,依舊是那般溫潤,卻恰到好處地將詩文中那股“邪不壓正”的信念傳遞了出來。
他讀了一會兒,又換了一首意境更為開闊恬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