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馬蹄踏在泥路上濺起的水花沾著霜,冷得能滲進靴底。李守一騎著馬走在最前面,懷里的血煞羅盤貼著心口,淡藍色的冰紋還在泛微光,時不時往南極方向晃一下,像在提醒他陳平安那邊的安危。
“李師兄,前面就是黑風寨的外圍了,再走半個時辰就能看到山口的哨卡?!卑⑶酄恐∵h的馬跟在后面,雙陽木的桃木牌掛在胸前,紅光弱得剛能擋住晨霧里的散煞,“就是不知道陰煞教的人有沒有加哨,之前的弟子說他們這幾天查得嚴?!?/p>
小遠攥著韁繩的手緊了緊,眼睛往山口方向瞟,聲音帶著點期待又有點慌:“我娘……我娘會不會就在山口附近?她之前說過,陰煞教的人喜歡把不聽話的人關(guān)在哨卡旁邊的石屋里……”
李守一剛想安慰他兩句,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哎喲”一聲——是江雪凝!她騎的馬突然晃了晃,江雪凝整個人從馬背上滑下來,雙手死死按在胸口,臉色白得像蒙了層霜,額頭上的冷汗瞬間濕透了鬢角。
“雪凝!”李守一趕緊翻身下馬沖過去,伸手想扶她,卻被她猛地推開,指尖剛碰到她的衣服,就感覺一股刺骨的冷——不是晨霧的涼,是從她體內(nèi)滲出來的煞意!“怎么了?是不是血契碎片又疼了?”
江雪凝說不出話,只能咬著牙搖頭,胸口的疼像有把鈍刀在割魂核,比上次血契共鳴時更狠,后頸的蓮花紋亮得刺眼,卻只能勉強護住魂體,擋不住往四肢鉆的煞意。張啟明也趕緊跑過來,從藥箱里掏出根艾草枝,點燃后往江雪凝的脈上熏:“別咬牙!放松點!我?guī)湍悴槊},要是煞氣鉆了經(jīng)脈,就麻煩了!”
艾草的煙剛碰到江雪凝的手腕,就“滋滋”響著冒了縷黑煙——是煞在反熏!張啟明的臉色瞬間沉了,趕緊掏出張純陽符,貼在江雪凝的胸口,符紙剛碰到衣服就亮了,卻沒像往常一樣壓住煞,反而被煞頂?shù)没瘟嘶危吔锹兒冢骸安粚?!這不是普通的血契疼,是里面藏了煞種!”
“煞種?”李守一蹲下來,胸口的七星血印亮了,紅光往江雪凝的胸口探,剛碰到符紙就感覺到股熟悉的邪意——和之前血煞種子的氣息像,卻更細更毒,藏在血契碎片的核心里,“是之前血契碎片里帶的?怎么之前沒發(fā)現(xiàn)?”
“之前被純陰血壓著,沒激活!”張啟明又掏出個小小的銀針刺,扎在江雪凝的指尖,擠出滴淡紅色的血珠——血珠剛滴在地上,就瞬間凝成個小小的黑粒,像顆迷你的血煞種子,“你看!純陰血里都摻了煞種!肯定是昨天羅盤里的殘契引的!兩塊殘契一共鳴,把藏在碎片里的煞種激活了,現(xiàn)在煞種在往她的魂核鉆,再等會兒,魂核被煞纏了,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阿青趕緊把桃木牌湊過來,雙陽木的紅光往江雪凝的胸口送:“張醫(yī)生,用回陽草行不行?上次凈化血煞藤蔓就用的回陽草,這次能不能也燒了煞種?”
“不行!回陽草能克陰煞,卻克不了煞種!”張啟明搖搖頭,把江雪凝扶到旁邊的石頭上坐好,“這煞種是地煞門的邪術(shù)煉的,藏在血契碎片里,像顆定時炸彈,只有用地煞門的‘解契丹’配方,才能把它從魂核里引出來,再用純陽血和純陰血一起煉,才能徹底滅了!”
“解契丹?”李守一皺起眉,他在林九的殘魂記憶里沒聽過這個名字,“是地煞門的典籍?我們?nèi)ツ膬赫遗浞??黑風寨的陰煞教手里會不會有?”
“不好說,但黑風寨是陰煞教的總壇,說不定藏著地煞門的老底?!睆垎⒚鲝乃幭淅锓鰝€小瓷瓶,倒出顆褐色的藥丸,塞進江雪凝嘴里,“這是‘鎮(zhèn)煞丸’,能暫時把煞種壓在魂核里,撐三個時辰。我們得在三個時辰內(nèi)找到解契丹,不然就算到了黑風寨,救了小遠的娘,雪凝也撐不住!”
江雪凝咽下藥丸,胸口的疼終于緩了點,能勉強說話了:“別……別因為我耽誤救小遠的娘……我還能撐……三個時辰夠了,我們先去黑風寨,說不定解契丹就在……就在陰煞教的藏經(jīng)閣里……”
“說什么傻話!”李守一打斷她,伸手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救你和救小遠的娘一樣重要,少了誰都不行!而且陳師兄還在南海攔冰煞船,我們要是在這里耽誤,黑風寨的聚魂陣成了,趙前輩的殘魂沒了,陰煞教拿到冰煞核,才真的完了!”
小遠也走過來,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之前江雪凝給他的艾草香囊:“江姐姐,這個給你,我娘說艾草能安神,說不定能幫你撐會兒。我們快點去黑風寨,我?guī)湍阏医馄醯?,我認識陰煞教藏經(jīng)閣的路,之前偷偷跟我娘去過一次!”
江雪凝接過香囊,心里暖了暖,胸口的疼又輕了點:“謝謝你,小遠。我們現(xiàn)在就走,別耽誤時間。”
眾人重新上馬,這次李守一讓江雪凝跟在他身邊,用七星血印的紅光輕輕裹著她,幫著鎮(zhèn)煞丸一起壓煞種。晨霧慢慢散了,前面的山口越來越近,能看到黑風寨的哨卡——兩個穿著灰布衫的陰煞教弟子,舉著黑木杖在來回走,杖頭的纏魂絲在晨光里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