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抬手甩出三枚銅錢,按離卦方位釘在門檻下,銅錢入土瞬間,房梁上的人影突然消散。他又從袖中取出羅盤,指針在"陰魂鎖"方位瘋狂打轉(zhuǎn):"十二盞白燈籠按地支方位懸掛,每盞對(duì)應(yīng)一具陰魂,此乃陰魂鎖局,專門困人三魄。"
"大師救救雪凝!"江萬貫撲通跪下,"她夜夜被那女鬼折騰,眼下只剩一魄未丟。。。。。。"
"先摘燈籠。"林九話音未落,陳平安已擼起袖子上前。他記得師父說過,陰魂鎖局需按"子丑寅卯"順序摘燈,錯(cuò)了方位便會(huì)引動(dòng)陰魂。指尖剛觸到第一盞燈籠的穗子,忽覺掌心一涼,像是有雙濕冷的手擦過他的虎口。
"小心!"林九突然出聲,陳平安抬頭看見,被他摘下的燈籠里,燭火不知何時(shí)變成了血紅色,燈紙上的鎮(zhèn)尸符竟?jié)B出黑色液體,在地面聚成個(gè)梳頭的人影輪廓。
雪凝的尖叫混著雷聲炸開,陳平安看見,墻縫里正滲出細(xì)細(xì)的血線,沿著磚縫蜿蜒,漸漸勾勒出一個(gè)女人低頭梳頭的剪影。更駭人的是,那剪影的手腕上,戴著枚眼熟的青銅戒指——和義莊密室里師父珍藏的那枚,紋路分毫不差。
"平安,把凈符水潑在東南角!"林九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急切,陳平安這才驚覺自己的袖口已被冷汗浸透。他手忙腳亂地掏出凈符水,卻在潑灑時(shí)瞥見,雪凝的枕頭下露出半張燒焦的符紙,邊角處繡著的"周"字紋,正與院中的替死符一模一樣。
雷聲轟鳴中,十二盞白燈籠同時(shí)熄滅。李守一突然指著神龕方向驚呼:"師父,供桌上的長明燈。。。。。。"
陳平安轉(zhuǎn)身望去,只見供桌上的長明燈不知何時(shí)全滅,唯有中間那盞還剩半盞油,燈芯上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出個(gè)穿著灰衣的人影站在燈影里,袖擺上的朱砂印一閃而過——正是師父從不離身的斷指堂印記。
雨聲漸歇時(shí),林九已在房梁上貼滿鎮(zhèn)尸符。他盯著雪凝腕上的紅痕,忽然問:"令愛最近可曾去過祖墳?或是接觸過什么特殊物件?"
江萬貫面色一白,欲言又止。陳平安注意到,雪凝的指甲縫里嵌著點(diǎn)朱砂,和義莊密室里《魯班書》殘頁上的印記一模一樣。就在這時(shí),窗外的梧桐樹又開始"拍手",這次的聲響里,竟混著若有若無的低吟:"三陰歸位。。。。。。三陰歸位。。。。。。"
更詭異的是,雪凝忽然摸向枕頭,掏出個(gè)三尺長的錦囊。陳平安眼尖,看見錦囊上繡著的,正是今晚看見的梳頭女鬼——只不過女鬼手中的剪刀,此刻正對(duì)著雪凝的生辰八字。
"咔嚓——"一聲脆響驚破雨夜,不知何處的棺材釘突然斷裂。陳平安看見,雪凝的頸后浮現(xiàn)出三道指痕,與房梁上女鬼的手型分毫不差。而林九的臉色,此刻比案上的鎮(zhèn)尸符還要慘白。
"備車,去鷹嘴崖。"林九突然轉(zhuǎn)身,"江老爺,令愛的事,恐怕要從祖墳說起。"
陳平安跟著師父往外走,路過門檻時(shí)忽然被什么東西絆住。低頭一看,竟是半片青銅甲片,甲片上刻著的"忠勇"二字,在夜色中泛著冷光。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gè)血月之夜,咬傷他的僵尸手腕上,也有同樣的印記。
雨又大了,江家大宅的十二盞白燈籠在風(fēng)中搖晃,像極了十二具懸空的棺材。陳平安摸著袖口的甲片,聽見師父在耳邊低語:"平安,盯著江老爺?shù)挠衽?,那是打開聚陰陣的鑰匙。"
而此時(shí)的雪凝閨房里,被摘下的白燈籠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現(xiàn)出一行血字:"林九,十年之約,該兌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