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的長明燈在卯時突然爆芯,陳平安抱著昏迷的雪凝撞開廂房木門,就看見林九正對著關(guān)帝像燒香,香灰在供桌上擺出"續(xù)命術(shù)"三個字,每筆都滲著斷指血的暗紅。
"師父,雪凝的地魄。。。。。。"陳平安的甲片還滴著深潭水,雪凝頸后的甲胄印記此刻淡得幾乎看不見。
林九轉(zhuǎn)身時,陳平安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攥著斷指堂手札,封面的"玄卿護徒錄"已被血浸透:"平安,你可知玄通為何要改雪凝的族譜,為何要在你體內(nèi)種血契?"
李守一的監(jiān)測儀在墻角瘋狂跳動,示波器曲線竟與供桌香灰的紋路重合:"師父,您昨天在西醫(yī)館地下室發(fā)現(xiàn)的。。。。。。"
"不是續(xù)命,是尸解。"林九將手札拍在桌上,內(nèi)頁掉出張泛黃的契約,"百年前楚墨與江家立契時,留了道護徒后門——若斷指堂傳人以三陰血為引,可借楚墨的活尸之軀,行尸解成仙之術(shù)。"
陳平安的指甲掐進掌心,契約上的朱砂印正是周玄通的斷指紋:"所以周師叔改雪凝的八字,用自己的斷指血冒充祭品,其實是要讓自己。。。。。。"
"成為楚墨魂魄的容器。"林九指向契約末頁,那里畫著聚魂臺的齒輪陣,中央標(biāo)著"周玄通三陰血核心","王崇煥以為在煉尸解仙,其實玄通早把引魂幡的陣眼,改成了自己的魂魄。"
雪凝在陳平安懷中發(fā)出呻吟,頸后印記突然映出深潭底的畫面:周玄通的虛影正在融入楚墨的甲胄,每片鎖魂釘碎片都刻著"護徒"二字。陳平安突然想起,周玄通墜崖前說的"平安,別怕",原來不是告別,是護徒術(shù)的最后咒語。
"雪凝的假純陰血,"林九的聲音發(fā)顫,"是玄通用自己的三陰血調(diào)的。江家十九代祭品的血契,早在雪凝出生時,就落在了玄通自己身上。"
李守一突然指著監(jiān)測儀:"師父!深潭地脈波動和雪凝的心跳同步了!楚墨的地魄,正在反哺玄通師叔的魂魄。。。。。。"
陳平安望向雪凝的指尖,那里正滲出青紫色血珠——不是江家的純陰血,而是周玄通的三陰血。他突然明白,十年前周玄通在井臺說的"凝兒的血是鑰匙",其實是用自己的血,為雪凝擋住了所有陰煞。
"尸解術(shù)的關(guān)鍵,"林九從供桌暗格取出半片甲胄,"是楚墨的三魄歸位。玄通把天魄封在深潭,地魄藏在古井,人魄。。。。。。"
"在我體內(nèi)。"陳平安接過話頭,胸口的血契印記此刻與甲胄碎片共鳴,"周師叔用斷指血養(yǎng)了我十九年,就是要讓我的半陰血,成為三魄融合的引子。"
雪凝突然驚醒,頸后印記亮起:"陳公子,深潭底的周叔叔。。。。。。他的虛影在楚墨甲胄里,說護徒符的真意。。。。。。"
"是傳承。"林九替她說出后半句,手札里掉出張婚書,男方姓名處寫著"周玄通",女方是雪凝的母親,"二十年前,玄通與江家三房立契,自愿成為第十九代祭品,用自己的魂魄,換雪凝的陽年命格。"
陳平安的眼淚砸在婚書上,終于看懂周玄通在破廟刻的"護平安三載"——不是三年,是三魄。雪凝的地魄、他的人魄、楚墨的天魄,才是周玄通真正要護的"三載"。
"王崇煥的引魂幡,"林九指向窗外的深潭,"現(xiàn)在吸的不是雪凝的血,是玄通的魂魄。每道鎖魂釘,都是玄通替你們擋的劫。"
雪凝突然抓住林九的手腕,頸后印記映出西醫(yī)館分解圖:"所以周叔叔在診所布陰尸脈針,在祖墳擺逆三才陣,都是要讓王崇煥的煞陣,變成我們的聚魂陣。。。。。。"
"不錯。"林九點頭,從懷里掏出三十七根斷指,每根都纏著引氣符,"玄通的三十七根斷指,對應(yīng)楚墨的三十七處甲胄裂痕?,F(xiàn)在三魄歸位,斷指血就能激活楚墨的活尸之軀。。。。。。"
話未說完,義莊的槐樹突然發(fā)出巨響,陳平安看見,槐樹根正滲出深潭水,水面映出聚魂臺的廢墟——王崇煥的引魂幡插在中央,幡面的周玄通生辰八字正在燃燒,而楚墨的甲胄虛影,正抱著道袍碎片緩緩下沉。
"周叔叔的魂魄在消散!"雪凝的眼淚滴在斷指上,引氣符突然發(fā)出清鳴,"陳公子,我們得去深潭,用三魄共鳴喚醒楚墨的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