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堂的護心陣金光還在顫,門外的風刮得更兇了,卷著的純陰寒意像針似的往縫里鉆。李守一攥著七星劍,站在門口往城隍廟方向望,眉頭皺得能夾碎石子——江雪凝的預警越來越濃,連護心碑都開始微微發(fā)寒,他真怕下一秒就傳來不好的消息。
“守一,別太擔心,江姑娘機靈,說不定能自己想辦法脫身?!标惼桨才牧伺乃募绨?,手里還拿著沒貼完的純陽符,“我們先把護心陣再加固一層,就算周玄通來偷襲,也能撐到她回來?!?/p>
話剛說完,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呼救:“陳師兄……李師兄……開門……”
是江雪凝的聲音!李守一眼睛一亮,趕緊沖過去開門。門剛拉開條縫,一股濃烈的煞氣就裹著個人影撲進來,正是江雪凝。她的道袍刮破了好幾處,頭發(fā)亂得像枯草,左手還緊緊抱著個布包,右手手腕上滲著血,臉色蒼白得像張紙,一進門就癱在地上,喘得說不出話。
“江姑娘!你沒事吧?”張啟明趕緊沖過去,掏出藥膏就往她手腕上涂,“你不是奉陳師兄之命去茅山送藥了嗎?怎么會渾身是傷?”
江雪凝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聲音又啞又顫:“送藥路上……遇到了煞氣……不是普通的煞,是……是地行尸!在地下鉆出來偷襲我,幸好我?guī)Я岁悗熜纸o的純陽符,才勉強逃出來……”她指了指懷里的布包,“藥……藥沒灑,都在這兒?!?/p>
陳平安接過布包,打開一看,里面的還陽草粉、破煞膏都好好的,只是布包邊緣被煞氣燒了個黑邊:“辛苦你了,先歇會兒,喝口水。”他遞過水壺,眼神里滿是愧疚,“早知道路上這么危險,就不該讓你一個人去?!?/p>
江雪凝搖搖頭,剛想站起來,目光突然落在桌上的符紙——是之前李守一拓的黑血符號。她的身體突然僵住,眼神變得迷茫,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了似的,慢慢往桌子走過去。
“江姑娘,你干什么?”李守一趕緊攔住她,“這符紙有煞氣,別靠近!”
可已經(jīng)晚了。江雪凝的手腕還在流血,一滴純陰血順著指尖滴下來,正好落在符紙中央的符號上。血滴剛碰到紙,符紙突然“嗡”的一聲炸起金光,不是護心鏡的熾金,是混著紅光的淡金,像把小太陽,把整個玄正堂都照得發(fā)亮。
更詭異的是,江雪凝突然睜大眼睛,眼神空洞,像是靈魂出竅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嘴里還斷斷續(xù)續(xù)地念叨著:“祭壇……聚煞珠……好多陰兵……地脈……要逆轉(zhuǎn)……”
“不好!她被符號的煞氣勾住了!”林九突然站起來,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臉色凝重得嚇人,“快喚醒她!純陰體質(zhì)容易被陰煞影像反噬,再晚就會傷魂!”
李守一趕緊沖過去,想晃醒江雪凝,可手剛碰到她的肩膀,就被一股無形的氣浪彈回來——金光形成的屏障把她護在里面,根本碰不到。張啟明趕緊往符紙上撒還陽草粉,粉末落在金光上,滋滋響著燒出個小口,可很快又被金光補上:“煞氣太濃!粉沒用!得用活陽氣引她回來!”
“我來!”林九突然開口,他走到屏障旁,伸出手,掌心對著江雪凝的方向。雖然他的經(jīng)脈還沒好,可掌心還是慢慢聚起團淡紅的陽氣,是他的本命陽氣,“雪凝!聽我的聲音!別被影像勾走!想想玄正堂的陽氣,想想我們!”
淡紅的陽氣剛碰到金光屏障,屏障突然閃了閃,江雪凝的身體也跟著顫了顫,嘴里的念叨聲停了。她的眼神慢慢有了焦點,看著林九,虛弱地喊了聲:“林九前輩……”
“對!看著我!把你的純陰之氣收回來,別讓符號吸走!”林九繼續(xù)引導,掌心的陽氣又濃了幾分,“想象你的氣像條線,拉著你的魂回來!”
江雪凝點點頭,閉上眼睛,慢慢調(diào)整呼吸。純陰血滴在符紙上的紅光漸漸淡了,金光也跟著弱了,最后“咔”的一聲,符紙恢復了原樣,只是上面的符號多了道淡紅的印子,再也不發(fā)光了。江雪凝腿一軟,倒在李守一懷里,臉色比之前更白了,卻終于清醒過來。
“你怎么樣?剛才看到了什么?”李守一趕緊扶著她坐下,遞過水壺。
江雪凝喝了口水,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我看到……一個很大的地下祭壇,中間放著顆黑色的珠子,應(yīng)該是聚煞珠。周圍站著好多穿黑衣服的人,在念咒語,還有好多影子在祭壇下面動,像是……像是陰兵的魂?!彼D了頓,眼神里滿是恐懼,“還有個聲音在說,要等三日后,用我的純陰血祭聚煞珠,激活所有陰兵,再順著地脈,把整個茅山的地脈都逆轉(zhuǎn)成陰脈,讓陰煞籠罩大地……”
“陰煞教的終極目標!”林九突然說,聲音里帶著震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十年前我和周玄通追查陰煞教時,就聽說過這個計劃,只是沒想到……他真的要實施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李守一,他之前只以為周玄通是想報仇,沒想到是想逆轉(zhuǎn)地脈,讓陰煞籠罩大地,這可比報仇可怕多了:“那我們怎么辦?三日后他用江姑娘的血祭珠,激活陰兵,我們根本擋不?。 ?/p>
江雪凝也慌了,緊緊攥著衣角:“我……我不想變成祭品……陳師兄,李師兄,你們救救我……”
“別慌!”陳平安趕緊安慰她,“我們還有三天時間,只要找到城隍廟地宮的位置,在他祭珠前救你出來,再毀了聚煞珠,就能破他的計劃!”
可林九卻搖了搖頭,他走到護心碑旁,看著碑上的金光,眼神復雜:“沒那么簡單。聚煞珠已經(jīng)吸收了七煞尸陣的煞氣和地脈陰氣,現(xiàn)在又吸了雪凝的純陰血,已經(jīng)快成‘煞核’了,普通方法根本毀不了。而且……地宮下面有陰煞教的‘鎮(zhèn)陰陣’,是用百具童男童女的骨頭搭的,進去就會被陰煞纏上,很難活著出來?!?/p>
“那怎么辦?”李守一急了,“總不能看著江姑娘被祭珠,看著地脈逆轉(zhuǎn)吧?”
林九沉默了半天,才慢慢開口,語氣帶著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要想破陣,就得先知道陰煞教的起源和鎮(zhèn)陰陣的弱點。十年前我和周玄通追查時,發(fā)現(xiàn)了一本陰煞教的《鎮(zhèn)陰錄》,里面記載了這些秘密,只是當時沒在意……”他看向眾人,“今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包括我和周玄通決裂的真相,還有血契符和我血印的關(guān)系。”
所有人都看著林九,眼里滿是驚訝——之前不管怎么問,他都不肯說,現(xiàn)在終于愿意揭秘了。江雪凝也忘了害怕,看著林九,等著他說出真相。
玄正堂外的風漸漸小了,純陰的寒意也弱了不少,像是江雪凝的預警暫時解除了。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三日后的城隍廟,才是真正的決戰(zhàn)。李守一看著林九,心里既期待又緊張——十年前的秘密,陰煞教的起源,終于要揭開了。
而此刻的城隍廟地宮深處,周玄通正看著聚煞珠。珠身的黑芒比之前更濃了,里面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個小影子在動,是陰兵的魂正在慢慢蘇醒。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著空無一人的地宮說:“林九,李守一,你們以為知道了計劃就能贏?太天真了。三日后,我會讓你們親眼看著,陰煞如何籠罩大地,你們?nèi)绾巫兂申幈酿B(yǎng)料!”